這是因為,地方政府的稅賦太重。當今搞企業,幾乎都要在偷稅漏稅上做文章。隻要稽查隊睜大眼睛,哪個企業都會被他們查出偷稅漏稅的貓膩,接下來就是重罰。
輕罰重罰都要讓企業脫一層皮,有的重罰還會把企業弄得混不下去。這時,為了減少損失,老板們就設法討好稽查隊員。
所以,稅務稽查就成了一樁美差。陶甲天自從來到市局稅務局稽查大隊當隊長,住上了好房子,腰包也鼓起來了。簡直比在區裏當稅務局長還牛,還實惠。
所以,一來到辦公室,陶甲天就會油然而生一種陶醉的敬業之情,舊社會說“連長連長,半個皇上”。豈不知現在的稽查隊長,給個局長也不換呢!
陶甲天和其他幾位副隊長的辦公室都在五樓,南麵朝陽的一趟從東到西依次是主管辦公室、行政、基建的副隊長羅經文。
主管會計、稽查、舉報中心的女副隊長孫玉敏,主管人事、計劃、工會的副隊長劉敬一和主持全行工作的陶甲天,最後是紀檢組長金濤。
北麵除了會議室、衛生間等公用設施外,隻有辦公室、人事科兩個部門。沿著走廊往前走,幾位副隊長的辦公室果然全都關著門。
除了劉敬一和金濤,如果他們人在,辦公室的門通常是開著的。
陶甲天走到金濤的門前敲了敲門,沒有動靜,又敲了兩遍,才聽到房間裏傳來金濤那帶有濃重的朝鮮族“辣白菜”味道的聲音——“請進。”陶甲天推開門走了進去。
“陶隊長,您回來了。找我有事?”金濤摘下老花鏡從辦公桌後麵站了起來。
“啊,沒事,你知道他們幾個幹什麼去了嗎?”
“孫隊長孩子有病上醫院了,劉隊長不清楚。”
陶甲天“啊”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
陶甲天是今年一月八日正式上任的,除去長假、雙休日和出差開會,在隊裏實際開展工作也隻有一二百天的時間。
雖然說上任以後他就與班子成員和中層幹部進行了接觸和談話,來隊以前他也向局領導和有關同誌了解過情況,但是直到現在他對這個新環境仍舊有一種陌生的感覺,特別是對人。
他覺得一些人對於他來說,就像是隔著一層紙、一堵牆。就拿這幾位副隊長來說吧,羅經文雖然主管辦公室,但是據劉敬一講他從來也沒過問過辦公室的事。
行政後勤方麵的事,他也全推給了行政管理員老趙。一個月來,除了陶甲天報到後的第一次班子會以外,陶甲天幾乎很難看到他的身影。
給他打電話,不是基建辦沒人接,就是手機關機。孫玉敏是位女同誌,三十二歲,主管會計、稽查、舉報中心,業務上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就是家庭負擔太重。
丈夫楊建今年得了腰椎間盤突出症,已經在家臥床三個月了,兒子童童患先天性青光眼,更叫她CAO心,不僅每天要接送上下學,還要定期領孩子到醫院檢查治療。
至於劉敬一,更讓陶甲天琢磨不透。作為二把手,劉敬一對陶甲天總是一副不遠不近、不冷不熱的態度。他主管的人事計劃業務幾乎很少向陶甲天作過單獨的彙報。
接觸比較多的就是這位金濤。春節期間,陶甲天也曾對幾位班子成員進行過家訪,然而,嘮的多是客套話、拜年嗑兒,一談到具體的人和事,大家似乎都有些難言之隱。
用老羅的話說,這叫霧裏看花,看不透,說不清。陶甲天今年四十剛掛零,在區裏分局當了十幾年局長,老隊長於逸仙在任的時候,他就是稽查隊長的後備人選,但一直沒提起來。
今年調任到這兒,他如魚得水,躊躇滿誌,很想在稽查隊幹出點成績來,沒想到一下子掉進了一個陌生的圈子……?
陶甲天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這是一間將近六十平方米的房間,寬敞明亮。隻是房間的陳設比較簡單。
紅木辦公桌上,除了電話和電腦外,還有一個筆筒,筆直地插在金色座基上的國旗和黨旗,向人們顯示著這位稽查隊長的權勢與尊嚴。
東麵的牆上掛著一張中國地圖和一張世界地圖,地圖下擺放著一套紫紅色的沙發和一個玻璃茶幾。
緊靠西牆是四組紫檀色的書櫃,辦公桌後一張高背大轉椅,桌前一張小轉椅,還有門後的一個大衣架。這就是陶甲天隊長辦公室的全部陳設。
這次市局召開的中層幹部會議,是陶甲天上任以後第一次以隊長的身份參加會議,會議的中心議題是貫徹省局會議精神,研究部署如何全力以赴、大力狠抓稅款征收工作。
今年市局提出了“征稅是全局工作的生命線”的口號,並製訂了許多具體措施。稽查隊也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加大了工作力度。
聽了市局局長的動員報告,陶甲天感到很振奮,很受鼓舞,決心回到隊裏以後,盡快把會議精神傳達下去,以打擊偷稅漏稅為突破口,迅速把工作局麵打開。
坐在辦公桌後那張真皮沙發轉椅上,陶甲天從公文包裏拿出會議文件,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然後放到了辦公桌上,點燃了一支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