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脆就讓副總代表董事會,以組織的名義談,或許更好一些。
其實,這時的榆強,想的不是自己的提拔問題,而是如何感謝楊天辯恩德的事。麵對那些熱情洋溢的前來感謝他的煤礦下崗工人,他覺得,這事的成功不是自己的功勞,而是楊天辯老師的大力幫助。
試想,如果不是他說的中紀委那位法律專家同學來省高法任職,他的這一場勝訴哪兒會演變成煤礦下崗工人的“低保”?如果不是有高法的精神支柱,他一個小小的律師哪裏敢和龐大的市政府叫板?
所以,在接到那封感謝信後,他第一想到的是楊天辯的病情,目前的狀況,以及自己如何表示自己的謝意?
恰好,這時的天上寺來了電話,是那位年輕的方丈打來的。他告訴榆強:楊天辯先生圓寂了!
榆強立刻失聲大哭,隨後又悲痛地掉了一陣子眼淚,請假趕到了天上寺,那些懸崖峭壁在他的腳下如履平地一般,完全沒有了第一次攀爬心驚肉跳的感覺。
榆強最後看了一眼缸中的楊天辯,的確,看上去已經圓寂,非常安祥,甚至不用僧人再扶著即可坐著。頭發已剃掉,青青的頭皮異常渾圓,完全像剛剛出家的人。
此時此刻的榆強想起前天與楊天辯通電話,楊天辯提醒他,既然已經死心塌地的要在公司做下去,就應該注意打造自己的地盤,不要天天再糾纏於法律事務。
法律很神聖,也很有力量。但是在目前的市場經濟環境下,法律的力量往往要借助於權力,借助於金錢。
榆強親耳聆聽了他最後的推心置腹的談話,十分的驚疑於一個彌留之際的人,竟然會有如此清晰的思維。
的確,顯而易見,楊天辯已到最後的時候;他居然沒忘記自己的這位忘年交,這讓榆強感動不已。
而這會兒他端坐於缸中,僧人正在加炭,添柴,榆強更是不解。年輕方丈雖未逐他卻一直麵對著他合掌,念念有詞。他慢慢退著,直到退出裝缸專用的禪房,一個僧人將門關上。
榆強一直矛盾要不要在山上守上七日,七日後點孔焚化,他並不想看到這一幕,隻是想送一送老友,現在看來不必了。甚至永遠不必了。
找榆強談話的副總,正是私下與榆強合辦工廠的那一位,所以,談起話來就很隨意。
“榆強,今天我是受董事會委托與你談話。有些事兒發生了變化,你可能接受不了,我希望你能冷靜些。”
“沒什麼,不就是競爭聘任總經理的事情黃了麼?”榆強的話語裏當然帶著極大的不滿情緒,“既然如此,我辭職好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幾天,榆強想辭職離開的欲望日甚一日。特別是聽了楊天辯要他建立自己地盤的建議之後,他覺得一個法律顧問在公司裏的地位確實是微乎其微。
想一想公司裏這些副總,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地盤和根據地,所以,姚老板一旦與哪個人交惡了,首先要考慮他那一塊地盤的安定。而自己呢,除了一點兒可憐的法律知識,毫無其它的優勢。
所以,盡管自己取得了驕人的成績,董事會的人依然可以輕視他。長期下去,什麼時候自己才有出頭之日呢?今天這位副總找自己談話,心中的鬱悶正好就發泄出來了。
副總考慮了半晌,誠懇地說,“小榆,我看不行,你辭職,去打理咱們的工廠,當然是好事,可是一旦被公司的人知道,咱們就會暴露。
“老板要是追查下來,這些年的辛苦可就前功盡棄了。我看你還是先忍一段時間,我跟老板商量一下,給你換個部門,弄個副總經理待遇。”
榆強立刻就說,“您誤會了,我不是嫌不提拔我,我實在不想在這裏呆了,痛苦得不行。”
看到榆強態度強硬的樣子,副總眯了一會兒眼睛說,
“這樣吧,我也幹不了幾年就要退了,等我退下來後我向董事會推薦由你接替我的位置,眼下你太累了,我建議老板給你個美差,出門去風光優美的地方考察一陣子。這樣……你看好不?”
榆強出了副總的門,正好碰到了老板。老板先問他是不是和副總談過了?榆強說談過了。老板就說,“強兒,你的能力和水平以及人品我當然了解。
“但是因為你現在做董事時間不長,有些副總不同意,不過沒關係,這件事我一定會辦成。
“但是這段時間你最好別在公司,你還是去外邊住一段時間,正好,我在海南有個商場上的朋友出車禍死了,你代表我去參加一下他的葬禮活動。要是我給你打電話,你就馬上回來。記住,不要跟海南分公司有任何聯係。”
榆強說,我聽你的安排。
老板笑了,回到自己的屋子裏低頭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借記卡遞給榆強說,這是我的一張空白卡,你拿上去財務部讓他們給你輸十萬塊錢。一萬元送給逝者家屬做慰問金,其餘的由你消費掉。榆強連忙說,用不了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