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被人包抄時,眉煙雖仍在睡夢之中,卻一貫淺眠,聽得聲響便起了身往外堂去,便見一群地痞無賴模樣的人正在打砸食肆,領頭的人遮著麵容看的不甚分明,從其身形卻不難看出並非尋常地痞無賴,該是受過統一訓練的。
“住手。”眉煙厲聲嗬斥,那群人見她瘦弱不已,似毫無殺傷之力,又哪裏會聽,手上的動作反而愈發急了起來。
眉煙淡然瞥一眼為首之人,開口淡然。“咱們食肆小本生意,規規矩矩,不知誰人生了事端惹惱了這位爺?”
為首之人冷笑一聲。“奸商,我家婆娘吃了你家的飯菜,腹瀉不止,若非用的少,隻怕性命也是難保,你這哪是食肆,分明是害人魔窟,今日小子便替天行道。”
眉煙聞言卻勾唇淡笑。“我們自個兒吃的飯食便是送給客人之後餘下的,若真如您言,為何我食肆上下無一人出問題?”
“誰知你們是否當真吃了,休要與我拖延時間。”那為首之人無理取鬧,伸臂推搡了眉煙一把。眉煙被這一推推得重心不穩,踉蹌幾下方才站好,複抬眸時也無了溫軟意味,隻餘冷冽神色。“江湖中人情義為重,兄台何以違心而為?若我說,兄台不配自稱江湖人。”
那為首之人神色些許差異,複又凝神反駁。“小子一介鹽商世家,姑娘何以如此說,小子不曾知曉。”
眉煙淡笑不置可否,隻瞥一眼那人虎口處,那人下意識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隨即懊惱而又了然:他常年使劍,虎口處留下的痕跡消退不得,方才推搡她時露了破綻。
雖懊惱自己的不留心,為首那人卻也暗暗肅了肅神色。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眼裏非凡,處事不驚,難怪會引起二殿下的注意。
“閑話也莫多言,既是江湖人,便走江湖人的規矩,你來我食肆蓄意鬧事,無非是引起食肆中誰人的注意,而孫嬸他們幾乎大門不出,都不曾與人結怨。”話及此,眉煙眸色又冷下幾分,若是隨機選擇的倚強淩弱那倒還好說,若是針對自己蓄意而為隻怕不那麼簡單。
“我並不認識你,隻不過受人所托。”為首之人頓了頓,轉了身去。“事情既然做完了,我們也不會再傷人。”語罷那人欲走,卻覺一股勁力直奔麵門而來,慌忙抬臂格擋,心中暗自驚奇。
這般快的速度,且力道如此之大,不過初出一招,對方已是起了殺機。
那人抬眸看去,卻驚詫發現方才那一擊正是這個瘦弱小姑娘發出的,不由驚疑不定的睜大了眼睛。
“要麼賠給孫嬸相應損失,要麼,就去見閻王罷。”分明是無比重的話,眉煙說出時卻淡然自若,似乎隨口生殺也不足為奇。
“你未必打得過我。”那人來了興致,雖知那一擊便可看出此女功法奇詭,卻也不能盡然代表她的武藝不差。
“一擊知深淺,若方才我沒有手下留情,你現在不會有命與我說這些不相幹的。勸君切莫自誇自大,要知我一貫厭惡這種人。”眉煙冷冷看著那人,而孫嬸早已聞了動靜往前院來,恰巧見眉煙那一擊,驚愕的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為首那人斟酌片刻,自認倒黴,將銀袋擱置在桌上,領著那些人離開。
待他們走遠,孫嬸這才拉眉煙往後院寢處去,蹙眉極其不讚同。“煙兒,你何時習了你父親的眉氏心法?”
“父親死後便習了。總不能讓祖傳的心法失傳。”眉煙含含糊糊帶過。
孫嬸蹙眉未語,她分明記得分離時眉煙身上不曾有絲毫內力,經年一別過後,卻習得了眉氏心法八成。
“你也知曉,現今楚昶雖伏法,你父親的冤屈卻還未平,眉將軍雖不曾樹敵,暗暗記恨的卻也不在少數,你莫要因小失大,暴露了身份去,平白給自己添幾多麻煩。”孫嬸耐心勸著眉煙,言語裏卻似早知眉煙這些暗中動作。眉煙咬了咬唇,終點了點頭。
“你也別以為嬸子老了便看不明事,你做了什麼,想做什麼,嬸子都看在眼裏。隻是冤冤相報何時了,若你心裏放不下,便會作繭自縛,終會吃了苦頭。你也大了,嬸子不會幹預你的決定,但希望你每日開開心心的,而不是愁眉苦臉。”
孫嬸說完,複又看眼門外,若有所思。“隻是怕你如今想收手都來不及了,你這丫頭心小的很,小到隻會糾結一件事,若這件事不成,隻怕你做夢都不能安生。嬸子雖年歲日漸長了,那武藝卻也不曾怠慢,若有什麼事,你萬莫自己去扛著,聽見沒有?”
眉煙聽得感動,點了點頭,複又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原先我本想著,能自己做完的事兒便不再拉著嬸子入水,畢竟前程未可知,為爹爹伸冤此事還不知有多遠,可嬸子冰雪聰明,煙兒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