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樹林裏。
馬車在長滿了雜草堆積著大大小小的石子的野道上搖搖晃晃前行,貨板上捆得嚴嚴實實的一車貨物隨著貨板一起晃動。
車頂上綁著一支竹竿,竿子頂端栓了根紅布條,用漆黑的墨水寫了兩個大字:蘇唐。
趕著馬車的是一個看上去相貌平平無奇,丟進人堆裏就找不出來的普通小夥子,看起來大概隻有二十剛出頭年歲的模樣,穿的也是再尋常不過的麻布衣裳。
周邊騎著馬跟著走的是四個壯年男子,也是穿著尋常人家的衣裳,看上去個個都是普通莊稼漢的樣子。一行人趕著車騎著馬,慢慢悠悠地走著。
到了晌午的時候,這一行人停了下來,下了馬,把韁繩栓在一邊的樹幹上,隨後留著三個人看東西,那趕車的小夥子和一個騎馬的壯年男子一起去村裏討碗水喝。
他們本來就自備著幹糧,隻是一路遠行,水囊裏的水卻是已經不夠了。
那兩個人走後,剩下的人也都席地坐下,從包裏取出來幹糧吃了起來。
“前麵應該是快要到小蘇城了吧?”嚼著幹糧,一個漢子口齒不清地問道。
“是啊,總算是快到了。這幾天趕著這麼堆東西吃不好睡不穩的,可他媽難為死老子我了。早點到早點交差,咱哥倆也好領了薪回去吃頓好的睡幾個漂亮姑娘。”另一個漢子大大咧咧地咬了一口手上的餅。
“瞧把你們倆給苦的,以前的時候我們送貨的,都是跟著走路的。現下主人家的體恤我們路遠,還給批了馬匹下來。這一路上累得都是這幾匹馬,你們還叫喚。”第三個漢子三口兩口就吃完了幹糧,站起來活動著自己的胳膊。
他伸出手支了個蓬搭在眼睛上,往遠處看了一看,嘖嘖兩聲:“這小蘇城看起來也不算小,你們看那城門頂,也挺氣派的。不知道進去送完了貨來不來得及喝兩杯。”
剩下那兩個漢子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對視了一眼,猥瑣地嘿嘿笑起來。
這第三個漢子瞥一眼也知道他們倆想到了什麼地方去了,頓時看不起似的搖了搖頭:“就你們倆這能耐!”
話音剛落,他忽然聽到了點什麼不同的聲音,支起耳朵細聽了一下,卻好像又是自己的錯覺。
他警覺起來,問道:“老五老六,你們聽見什麼沒?”
老五老六隻顧著咽下自己嘴裏的幹糧,差點噎著自己,老五嘻嘻哈哈地道:“聽見什麼?難道你聽見有姑娘在笑不成?”
老五本來是開開玩笑,想借機說點葷段子笑一笑這個看起來頗為老實的漢子顧老三,結果話音剛一落下,真的聽見不知道什麼地方傳來了一聲低低的笑聲。
真的是姑娘的笑聲,嬌俏的,好像是寺廟屋簷下掛著的鈴鐺一樣。
老五懵神的時候,剛剛被取笑的顧老三卻是猛地高聲喊了一句:“趴下!躲到貨車底下去!”
老五還沒有反應過來,“咻”的一聲,一支破空而來的羽箭已經把他射了個對穿。他看著射進自己胸膛裏的箭,睜大了眼睛抬起頭來——
漫天都是射過來的箭矢,耳邊全是咻咻的破空聲。
他被箭射穿的地方痛得厲害,拚命想回想起來以前跟著老師傅學過的東西,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看見老六也倒在了地上,血濺了一地,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沒想到送個貨竟然把自己送進了陰曹地府,他歎了口氣,認命地閉上眼睛。
顧老三趴下了身子,就地滾進了貨車的貨板底下。
箭矢如同密雨一般射下來,一支支釘在了貨板上。貨物倒是不用擔心,為了防水防摔的,都是裏三層外三層,用鐵板棉花之類的一堆東西嚴嚴實實裹起來的。
顧老三自己被射了對穿這貨也射不了對穿。
他在底下藏著,等一波箭雨過去,從腿邊綁著的綁腿裏摸出來一把匕首。
箭雨很快就停下了,樹林裏窸窸窣窣地一陣響動,果然走出來幾個人。顧老三估摸著幾個人已經走到附近要檢查人數了,就地翻了兩翻從另一邊滾了出來,反手抄起匕首就是一刀——匕首紮進肉裏,發出一聲鈍響。
“噗。”
又是一聲輕微的鈍響,顧老三身體周遭猛然爆發出一陣真氣的旋渦來,繞著他整個身體飛速旋轉流動。
原本紮進他肉裏的刀瞬間被真氣裹挾著甩了出去,血霧爆發出來,顧老三眼前整個空間都是一片鮮豔的紅色。
他反手又是一刀,刀刃上銳利的真氣結成了藍色的流光,一刀下去也不知道到底擊中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