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是一隻罌粟花妖。
這八百多年來她都未曾忘記過自己的身份,隻是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鮮明地提醒著自己:她,就是人類所不齒的罌粟,是令無數人瘋狂與痛苦的毒藥。
越美的東西越是有毒。這是人類對接觸罌粟花之後得出的評價。
可是花娘卻不同意人類的觀點,世界萬物,眾生平等,她不明白為什麼罌粟要如此遭人唾棄?為什麼她們在受人擺布利用之後卻淪落到這樣的下場?
她隻是覺得可笑,罌粟本無毒,隻是人類將她們製成了毒藥,殘害了自己的同胞,最後卻指著罌粟哭喊著說:你這狠毒的花!
狠毒的難道不應該是那些將她們製成毒藥的人類嗎?罌粟何錯之有?!
花娘隻是怔怔地看著被綁在凳子上已經暈過去了的男人,突然雙手緊握成了拳頭,眼神也變得淩厲起來,像是一道寒光利劍,將眼前的東西都劃個粉碎。
“姑娘......”躺在床上的女人像是感到道了花娘眼裏的寒冷,訕訕地喚了一聲花娘。
花娘轉過頭,又看著躺著的女人,和扶桑幫她擦了一些藥,看著很配合的女人,花娘安慰道:“你再好好休息一些時日,不久就會痊愈了。”
“謝謝你,姑娘!”那女人眼角已經有些濕潤了,因為花娘這個陌生人的關心,可是一想到她的丈夫,她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花娘看出了她的心思,問道:“想救你的丈夫嗎?”
女人驚訝地看著她,她原本試過很多辦法想讓丈夫清醒過來,奈何怎麼也起不了效果,眼前這個姑娘,真的能救她的丈夫嗎?
雖然有些疑惑,她還是點了點頭,一想到這個姑娘從自己丈夫的手中救下了自己,想來也是有一些本事的,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試一把。
“你必須相信我,完全按著我的話去做,才有希望。”花娘又問了一句:“可以做到嗎?”
女人又點了點頭。
“好,從今天開始。不能解開你丈夫的繩子,無論他說什麼,無論他怎麼掙紮,也無論他怎麼痛苦難受,你都不能放開他,如果你嫌他吵,也怕吵的鄰居,可以把他的嘴巴塞起來。他的飲食起居你來負責,每天給他吃清淡一點的飯菜,切記不能讓他吃任何的藥,特別是他之前常吃的那種小藥丸,千萬不能讓他碰!”
花娘繼續說道:“這樣堅持十五天之後,他就會慢慢地恢複意識了,第十六天的時候就可以解開他的繩子,把他放到床上去休息照顧。以後讓他都不能再碰那些藥丸了,那藥丸有毒,會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女人之前也請過很多大夫為自己男人看病,也都查不出病症,看到花娘這般侃侃而談,女人知道,自己是該信她的。
“多謝姑娘相助!我馮三娘沒齒難忘!”她剛想起身感謝,卻因為傷口太疼倒吸了一口冷氣。
花娘扶住了她,讓她重新平躺回去,說道:“不必多禮,我隻是想知道你丈夫的這些藥丸是從哪裏來的?”
馮三娘苦笑道:“他從不與我說這些事情,不過有一次他的藥丸吃沒了之後,我因為好奇便偷偷地跟著他去了,隻是看到他進了那百花閣,出來便拿著一小包藥丸了。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了。”
百花閣?那是北辰京都最有名的青樓,平日裏的達官貴人都喜歡到那裏喝喝花酒,聽聽小曲,看看豔舞。當然,很多地下交易地點也都會選在百花閣在,畢竟人多嘈雜,官府也很難在青樓中抓住他們的現行。
花娘和扶桑從馮三娘家出來之後,扶桑不解地問道:“小姐怎麼知道那個男人吃了毒藥?既然是毒藥,那他們怎麼不去看大夫啊?”
“那是罌粟之毒。”花娘說。
“罌粟?那是什麼?”扶桑更加不明白了。
花娘這才想起來,自從八百年前那一次大火之後,在這片大地上,幾乎都找不到罌粟的存在了,人類也早已忘卻了這一段往事,隻是在有些書中還有記載。
八百年了,時間真的晃眼而過,可是過去了那麼久,為什麼罌粟又重新以毒藥的身份出現在人類麵前?這一次,難道又將悲劇重演一遍嗎?
“罌粟啊,大概是最可憐的一種花吧。”花娘喃喃自語道。
皮影妖嬈,一抹淡紅。
靜靜盛開,卻惹得無端非議;
花開花落,悲歡幾何。
豆蔻年華,許了誰一世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