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被圍毆的人竟然是我的伯娘!
圍毆伯娘的也都是一些農村的婦女,一邊打著一邊還罵罵咧咧的,說什麼:臭娘們剛才那股子猖狂勁兒哪兒去了,死婆娘你倒是拿你手裏的菜刀砍我呀,死賤人竟然帶回來個妖怪來害我們。
大伯整個人垂著頭,在嘈雜的罵聲中根本就沒注意到伯娘被欺負。
我三步並作兩步趕緊向著那團人群衝過去。倒不是我小家子氣,竟然和女人一起打架。農村裏的女人幹活兒多,力氣大,我實在不敢想象伯娘被這群人打下去會發生什麼事。
“別打了別打了!”我擠進人群裏,終於擋在了伯娘的身前,沉痛的說,“這一切都因我而起,你們要打就打我吧。我年少無知,無意中竟然背上兩條人命。我一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讓大家泄憤,隻希望盡我所能的為大家做點兒什麼,即使是讓大家痛打了一頓,讓大家消消氣也是好的!請不要傷害我的伯娘和大伯,這一切都和他們完全無關的。”
我一口氣說出了所有的話。說出來,多少有些釋然。
我欠這個村子的,一輩子都還不完。
之後的事情我記得不太真切了,因為我說完這話的當口,眾人便一齊奔上前來對我拳打腳踢。
農村人也是有原則的,男人不會打女人,不管女人有多過分。
自己家的婆娘打了就打了,但是決計不會打別人家的女人,即使被女人打了也萬萬不會還手。
所以剛才圍毆伯娘的隻有村裏的婦女們。
我這話一出,婦女們似乎也覺著伯娘畢竟年紀大了,而且還是個女人。
萬一打出點兒什麼事兒,可就是真真正正要吃牢飯了!於是所有的拳頭一齊向著我招呼,村裏的男人們也都紛紛圍過來打我。
我閉著眼睛蒙著頭挨著所有的踢打,雖然看不見他們臉上的猙獰神情,但所有的咒罵聲卻悉數跑進我的耳朵裏。
“狗娘養的畜生!”
“養妖怪的牲口”
“去死!”
“去死!”
我不知道眾人打了多久,隻曉得再次醒來的功夫,自己正在自家平日裏住著的小平房裏躺著。
不是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醫院,而是在我的家裏,我那個再平凡普通不過的家裏。
不是伯娘舍不得錢,而是去有醫院的市裏需要花整整兩天的時間!而且也不是每天都有通車,一周才會有一趟破舊的麵包車,寂寥的往返於村子和鎮裏。
畢竟簸箕村連個像樣的公路都沒有!
“伯娘,伯娘?”我疼的動不開身子,隻好開口去喊伯娘。
不知道伯娘和大伯怎麼樣了,花了那麼多錢給我買媳婦,向來老實巴交的老兩口該有多受打擊!
“伯娘在,伯娘在的。”伯娘慌慌張張的闖進屋來,見我已經清醒,激動的抹起眼淚來。
伯娘見我無事,破涕為笑,嘮嘮叨叨的坐在我床頭,說我昨天是怎樣的昏迷不醒,身上有多少處傷,大伯是怎樣的擔心我雲雲。
卻沒有提到村裏人又對他們兩位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受了多大委屈。
我到後來才知道大伯和伯娘為了我吃的苦頭,卻再沒了讓大伯和伯娘享上清福的機會。
不過伯娘還提到了一個讓我有些在意的事情,柳家的兩個兄弟死在了村頭兒的十字路口上,據說死相十分淒慘,伯娘隻是一帶而過,故意把話題轉移到別的上麵去,絮絮叨叨的說起最近莊稼的長勢,誰家的媳婦兒又被丈夫折磨得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