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個什麼東西?”男人卻垂眸高挑的鄙睨著她。
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他睫毛往下滴落,可聲音卻是冷冰冰,還帶著一絲譏誚。
“爹爹,那是神醫,就是昨天救你的人!”石壁後,一道稚嫩的聲音適時響起,還有一些嗆水後的咳嗽,聽起來很是可憐:“爹爹,你又扔我,不是說過了不能亂扔麼?你就算喜歡扔東西也不能老扔我啊!我又不是東西你怎麼可以扔我?”
男人的眉毛挑了挑,冰冰涼涼的盯著木小錦:“那你又為何在這裏?”
“……”這是她應該問出的問題。
木小錦抿著唇便要推開他,她未著片縷,體內毒氣不穩,不適合在水裏揍人,可那擋在前麵的兩隻手臂就像是鐵欄杆,沒有絲毫撼動的痕跡。
而頭頂上那道視線緊迫逼人,完全沒有要放她過去的趨勢。
“……還有啊,爹爹,神醫是男人,我覺得,你在沒睡醒的時候最好不要夜寐症發作,否則娘親若是知道了你染上了斷袖之癖,她會永遠的棄你而去……而且,這是神醫的地方,所以,我們不交錢便能洗澡,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就不要再……”小孩子的聲音喋喋不休的提醒,男人的姿勢卻在那一刻有了鬆動,他頓了頓,再也不看木小錦一眼,徑直繞著水道繞到了亂石後麵,男孩的聲音便像是斷了的弦,隻能發出“唔唔唔”的單音,然後便是一陣嘩啦啦從水中走出的聲響。
留下木小錦一個人怔怔的站在水中。
仿佛剛才的都是幻覺,他們便像是兩隻鬼,悄無聲息的走進她的視線,又悄無聲息的退出,再走進來,再走出去,反反複複,可笑的那個人仿佛變成了她,驚慌失措的人變成了她,被戲弄的人也是她。
那一股子火氣就沒來由的大!
“你們……”木小錦咬著牙,下定了決心要將他們揍成半身不遂再永永遠遠的丟下山,可剛遊到溫泉旁邊,要去取自己放在石頭上的衣服的時候,卻被胸口猛的傳來的疼痛給鎮了下去。
糟糕。
謝天硯交代過切勿在這池子裏動氣,血脈若是倒流便會侵入心脈。
而她天性清冷,能夠惹她生氣的事情少之又少,加之在這深山野嶺,安靜異常,有誰會想得到她竟然會被兩個不知所謂的人氣到吐血。
木小錦隻覺腦子陣陣發昏,疼痛從腳底開始蔓延,直至了她的四肢百骸,骨髓像是被若幹刀子一刀一刀的切割著她,折磨著她。
她搖搖欲墜,眼前一片漆黑,踉踉蹌蹌間,便是無力的落回了水裏,溫熱的池水漫過頭頂,濺起了一片耳鳴之聲。
意識朦朧間,一雙溫熱的手掌似乎貼了上來,而後她便陷入了黑暗裏,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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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小錦又做夢了。
她夢到許許多多張花玖卿的臉,每一個表情都是如此清晰,近在咫尺一般。
她便不願意清醒過來,因為每一次睜開眼睛,那些溫暖的,美麗的回憶便是會煙消雲散,怎麼也觸碰不到了。
她想他,想的快要發瘋。
深刻到了骨子裏去。
他是笑著的,抿著唇角,琥珀色的眼睛在光芒下透明又好看,他就這般深深的將她攫進了那含笑的眸色中,溫熱而溺,讓她窒息。
木小錦不禁向伸出了手,而這一次,手掌卻意外的落到了一片溫潤的包圍裏,十指相扣,一股柔軟的氣息便從指間傳遞了過來,輸入她的血液裏,讓她疼痛漸漸消散,而那溫暖的氣息讓她像是抓住了一道救命的稻草,再也舍不得放開。
仿佛一放手,她又會被冰冷而虛無的景象而驚醒,眼前隻有空蕩的竹樓,寂靜的森林,還有一望無盡的落寞。
“爹爹啊,熱水……”一道稚嫩的聲音還未脫口,便被坐在床頭的人攔截了而下。
小手裏端著的清水也被拿了過去,便被毫不留情的趕到了門外把風。
房間又恢複了安靜。
男人垂著眸,定定的看著床上的人。
她的手指緊緊的抓著他的,可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動一下,隻是睫毛在輕顫,然後突然便是從裏麵滾粗了許多顆眼淚,一下子便是把枕頭打濕了。
他慌忙去擦,那滾燙的熱度幾乎灼傷了他的手指,擦了半天,她的淚卻似乎越滾越多,他頓了頓,便是俯下身去吻住她顫抖的睫毛,將那一顆一顆的淚水吞進自己的肚子裏。帶著絲絲溫熱和鹹濕,沾染在他的舌尖,觸碰他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