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了一地。
謝天硯站在半山腰舉著把油紙傘發呆,便見了一襲灰色影子如一抹閃電一般衝進了雨裏,雲霧陣已經撤了,她那小小的如灰鹿一般的身形穿越過沾著雨水的樹枝,嘩啦啦撞出了一片聲響。
謝天硯又呆了呆,嘴吧嗒吧嗒抽了一口金煙槍,想裝作毫不在意的的吐出一口煙來,可前方那灰影子卻突然轉過了頭來,驚的他一口煙便是嗆進了喉嚨裏,差點嗆出了淚來。
隻見那小影子朝著他的方向揮了揮手,高聲道:“謝神醫,你的恩情我將永記於心,若不嫌棄,來日定當做牛馬報答!”
聲音清脆如銀鈴,穿透蒼穹,像是瞬間劃開了雨幕,繚繞進了幽林之中。
灰色小袍子隔著交錯縱橫的樹枝定定的瞧了瞧頭頂上麵色別扭的老男人,她又道:“謝神醫,借你的東西將來一定加倍還給你!保重!!”
雨點在她的灰色上暈染開更深的色彩,她突然便跪了下來,對著謝天硯磕了三個響頭,泥色在她白皙精致的額上濺開,而那一雙大眼睛雖紅腫卻透亮,她頓了頓,站了起來,便是轉身離開,腳下動的飛快,隻是一瞬,若流星,隱進了森林之色裏,再也看不見了。
謝天硯久久的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煙槍被飄來的雨澆滅也沒有注意。
他駐足想了很長一段時間,可也沒有想得到借了她什麼東西。
許久之後,他歎氣的搖了搖頭。
現在的孩子,一個一個都狂躁又任性,聽不進一點話,沉不住一點氣,現在竟連女孩子都像是男人一樣有那麼鋒利的眸子了麼?想想當年,那些好姑娘可都是美貌的弱柳扶風,一吹就倒,強烈的能激起男人保護欲的漂亮孩子們,看看現在,那堇媚就算了,老是踩到他頭上揪他的頭發時不時還暴戾威脅,而現在又多了一個木小錦,他們家的男人難道都是被虐型的?
難道這就是那傳說中的歲月鴻溝?他是真的老了麼?
謝天硯抬頭望天,天給他的隻是一片又一片的烏雲。
他糾結的去抽煙槍,結果隻吸到了一口水。
深深的顫了顫眉,隻剩下了無語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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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小錦飛快的跑下山,泥水沾了一身,卻一點也不在意。
她心急如焚,隻想快些找到那父子兩,一個月,他們竟這樣瞞了她一個月。
花玖卿,你這個笨蛋。
裝作選妃,聲勢浩大,竟然還故意傳出寵幸了別人的消息,一次一次的去撫平她的疑心。躲避不見,便是為了不讓她看到他將他的命數全部輸給自己的枯槁模樣麼?
所以,他想要讓她懊悔一輩子麼?
山下聚集來了西泱的十萬大軍,他們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樓七猜測出了自己的身份若是想要相要挾,何以用的了十萬的軍隊?
若是為了元子攸,他一個江湖人士,就算是抓回去,又能有什麼用?
所以,他們是為了“花玖卿”?
一個珀殘城的帝王,一個比世界上任何一個都要具有威脅性的男人?
十萬大軍,若是真的事成,恐怕根本不止這樣的價值。
木小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若是以前的花玖卿,她興許用不著那般擔心,可他所有的內力幾乎都給了自己,她甚至都能感覺得到身體裏那屬於他的能量,正在越越欲動著,在她的血脈裏沸騰,叫囂,膨脹。
那些屬於他的氣息讓她揪緊了心,擰緊了眉,白皙的臉因為長久不見光而略顯蒼白,可時光荏苒,卻沒有在那一張白皙的麵皮上留下一丁點的痕跡,麵如皎月,幽若蘭花,青絲翻卷,散在了肩頭,像是暈染開了的墨,而秀美的臉蛋便是其間綻放了的花瓣,落下的雨便像是花尖的露,隨著她清淺的呼吸滾落。
可縱有不變的絕美容顏,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