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馮坤在縣委招待所旁邊的水利大酒店宴請了張亭。邵澤坤、尚良玉、曲曉妍和張亭都是一起從清源下來的,所以,他讓張亭把邵澤坤、尚良玉和曲曉妍一起全都叫了過來。不巧的是,曲曉妍來例假,而且疼的厲害,無法赴約。她一個人在賓館,尚良玉不放心,便留下來陪她。張亭和邵澤坤兩人來到了水利大酒店。馮坤早就到了,他還叫了四個陪酒的,一個是縣委辦組織部辦公室副主任,叫周立群,一個是縣委組織部調研室副主任,叫黃一平,一個在上下河鄉財政所做副所長,叫趙秀忠,還有一個是縣刑警隊隊長,叫韓瑞山。四人平時和馮坤走的都很近,趙秀忠還是馮坤的表哥,馮坤之所以把他叫過來,就是為了把他這位表哥介紹給張亭,讓張亭到任後關照一下他這位表哥。趙秀忠、周立群和黃一平三人對張亭和邵澤坤都非常客氣。張亭和邵澤坤一出現在包間門口,三人就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而且一直迎到包間門口。而韓瑞山則一動不動地坐在位置上,直到馮坤給他介紹張亭和邵澤坤時,他才欠了欠屁股,也不同張亭和邵澤坤握手。這等作派,就有些不給麵子了。張亭離老遠都能感知到韓瑞山的驕傲,這種驕傲,讓那雙炯炯如電的目光裏冒著寒冷的氣息。馮坤看著韓瑞山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心裏有些不痛快,但他沒有表現出來,沉吟了一下,還是熱情的介紹道:“張鄉長,這是咱縣公安局刑警隊的韓瑞山大隊長,他可是咱們公安係統的驕傲,破了不少案子,是咱縣局有名的破案能手。”刑警隊隊長,在公安係統雖然算是個人物,但是這等職務在張亭這個即將上任的副鄉長麵前,也算不了什麼。他刑警隊長再怎麼精通辦案,充其量也隻是公安戰線上的一個中層而已。而張亭是市裏安排下來掛職的幹部,而且還是組織部備案的副鄉長,和韓瑞山的頂頭上司,分管刑偵工作的公安局副局長是平級的,如果再上一個台階,就是和縣公安局長平級的人物,韓瑞山如此的托大,隻能說明一點,根本就沒把他張亭放在眼裏。見韓瑞山一副孤傲的樣子,張亭從他的眼神裏讀懂他的心思,索性裝作視而不見,在馮坤給他介紹時,他隻是衝對方點了點頭,道:“你好,韓隊長。”韓瑞山作為刑警隊長,眼睛很毒,自然有著非同一般的觀察力,見張亭的臉上雖然熱情依舊,話也說得很是客氣,卻始終讓人覺得若即若離,知道張亭故意冷淡自己,當下灑脫一笑,卻並沒有往心裏去。在韓瑞山看來,自己是公安係統的人,張亭雖然級別比他高,卻管不著他。兩個人淡淡的招呼落在馮坤的眼中,讓韓坤心中叫苦不迭。他安排這個酒場,就是為了和張亭密切一下關係,沒想到在來酒店的路上,剛好碰見韓瑞山。韓瑞山和他平時走的還行,出於客氣,就邀請了韓瑞山一起過來了。互相介紹完畢,馮坤把張亭讓到了圓桌前。“張鄉長,我的水杯在那裏,座位就別挪了!”韓瑞山不等別人開口讓張亭,就直截了當的朝著主賓位置一指道。主賓,按規矩乃是給最尊貴的賓客落坐的,此時的場合,論級別自然應該以張亭為尊,而且,馮坤今天宴請的也是張亭,偏偏這韓瑞山卻自作主張地先入為主了。一時間,屋裏的氣氛有些複雜,韓瑞山一言不發地看著大家,他想看看這張鄉長會是什麼反應。隻是,他的這個企圖沒能得逞,張亭心裏冷笑著,臉上卻依然談笑風生,嘴裏卻是淡淡地說道:“坐哪兒都一樣,客隨主便,既然韓隊長的水杯在那裏,就別挪了。”張亭邊說邊十分隨意地坐了下來。邵澤坤雖然很反感韓瑞山的做派,但張亭不說什麼,他也不好說什麼,再說了,自己又被分到了縣治安大隊,和韓瑞山同屬一個係統,以後工作中難免有交接,還沒上任就同對方鬧不愉快,以後還如何一起工作,因此,見張亭落了座,他便挨著張亭坐了下來。眾人都坐下來之後,馮坤開始招呼著服務員上菜。時間不大,菜就被陸陸續續地端了上來。趙秀忠雖然在所有人中年齡最大,但級別最低,所以,待酒菜全都上來之後,他主動拿起酒瓶,啟開,給在場的每個人的杯子裏都滿上了酒。趙秀忠把酒滿上之後,馮坤端起酒杯,做了致酒辭。馮坤提完酒後,按說應該由坐在副主陪位置的趙秀忠提酒。然後,馮坤提完酒後,趙秀忠剛把酒滿上,韓瑞山就搶在趙秀忠之前,端起酒杯,一臉挑釁地衝張亭道:“張老弟啊,遠來是客,今天,老兄我借花獻佛了,哥倆兒走一個!”熟人之間稱兄道弟自無不可,但是,在體製之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除非熟悉之人,一般都是以職務相稱。眼下,這韓瑞山不由分說地喊張亭老弟,而且他的級別比張亭又低,明顯有失分寸。“好,走一個。”張亭並沒有發怒,而是輕輕地端起酒杯,和韓瑞山幹了一個。“嗯,有道是,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好事成雙,咱倆再幹一杯如何?”一杯酒下肚,韓瑞山依然不肯罷休,再次端起杯子。張亭淡淡一笑,點頭應允。兩個人像是在無聲的較量,兩杯白酒放在桌上了。韓瑞山端起酒杯,一仰脖灌進了肚裏,“我先幹為敬了!”張亭毫不怯場,舉起杯,一飲而盡。“來來來,再喝!”這次,張亭一口回絕,道:“我酒量不行,你隨意吧!”韓瑞山一看張亭並不接招兒,臉上便有些悻悻之色,說話也變得尖酸起來,一臉譏諷地衝張亭道:“虧張鄉長還是官場中人,沒聽說過嗎,能喝半斤喝八兩,這樣的幹部能培養;能喝八兩喝半斤,這樣的幹部得商量;能喝八兩喝一斤,這樣的幹部黨放心。就衝張鄉長這酒量,老兄我實在不敢恭維啊!”韓瑞山自作主張成了酒場上的主角這也就算了,說這種話就有點過火了。馮坤看著張亭,麵部的構造棱角分明,從他略薄的嘴唇下發出的聲音,抑揚頓挫,擲地有聲,就連舉手投足都顯得成熟,任憑韓瑞山怎麼饒舌,都隻是淡淡地笑著,卻並不回應。心裏對張亭更加敬佩。同時,他也恨死了韓瑞山。但是,他還不能表現出來,就在不久前,他本家一個弟弟犯了點事,被刑警隊給抓住了,他找到韓瑞山,韓瑞山二話沒說,就把他本家弟弟給放了。從那以後,他始終覺得欠了韓瑞山一個人情。????見張亭舉止謙和,老成持重,趙秀忠也在心中暗道,這新來的張鄉長果然了得。一般來說,像他這種年齡,正是爭強鬥狠,意氣風發的時候,這張鄉長卻能做到如此這般的喜怒不形於色!這麼一想,趙秀忠就覺得這張鄉長有點像躲在密室裏修練的武林高手,秘笈在左,寶典在右,風生水起卻又滴水不漏,直到華山論劍之日,方才石破天驚,技壓群雄。自以為了解的人突然變得陌生,這樣的反差會把人撞出暗傷,讓人出乎意料,防不勝防!這鋒芒畢露的韓瑞山跟張鄉長一比,那可就差得太遠了!因此,他心裏暗暗下定決心,張亭到上下河鄉之後,他一定緊跟在張亭的身後,成為張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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