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丁猛想錯了,鎮上的幹部並不是簡單的“這樣也行”或“那樣也行”,如果說梅小芝不懂得向上麵要錢,那還不如把她拉出去槍斃了事。
一鎮之長,肯定懂得向上級要錢。但問題是,她不是幫丁猛要錢,哪怕丁猛幾天前表現得非常生猛,背還還站著省主要領導,她也不願意幫丁猛要錢。這不是習慣問題,而是屁股決定腦袋的問題。
原因就是,鎮上領導可以找縣上及各部門要錢,但這個錢也不是無限的,你要了一次,自然不能要二次,各鄉鎮之間,這要錢也大體上是坐排排吃果果,關係特別好的鄉鎮或遇到某個特殊情況的鄉鎮,可能多要一些,或巧立名目多要一些,但如果沒特別情況,就隻能坐排排吃果果。
這種情況表明,如果梅小芝幫丁猛去縣政府或民政局要了養老費,那麼在兩三年內,梅小芝的通濟鎮,就很難從縣政府或民政局要到與養老有關的費用。這也是約定俗成的規則:你不能今年要了明年還要。
當然正常的撥款納入財政預算的撥款縣上還是不會少你的,但如果你想興辦一個啥,或想給鎮上的養老院置幾台電視機、空調什麼的,那就慢慢等吧。
“既然你要堅持,這個報告鎮上可以幫你打,但這能不能要來錢,我可不敢保證。”梅小芝突然覺得,丁猛的事正麵拒絕大概不行,最好的辦法是“順其自然”得了。
但是,這事兒丁猛給楊宏與夏和順兩人講了之後,兩人都大聲驚呼:“丁書記,要不得!”
“又咋呢?”丁猛不解了。
“丁書記,這向上麵的報告,不能由鎮上打。如果由鎮上打,縣上的錢下來的,會直接撥到鎮上,到時村上一分錢都可以撈不著,村上的養老費還是沒著落。”
“不會吧?鎮上可以這樣做?還有,這村上可以越級向上級打報告?”楊宏與夏和順兩人的話,把丁猛給徹底搞懵了。
“丁書記,真的呢。你可以去其他村問問呢,這幾年是不是發生過這樣的事。”
丁猛是一個認真的人,他真還去問了。
這一問,讓他突然感覺到華夏的體製真的非常神奇,譬如這上級“戴帽撥款”,基本上是與幾百年以前相似,那就是層層克扣,譬如帝都給高壩村某個項目撥一百萬,到了天西省撥下來,就可能隻有八十萬,到了興隆市就可能隻有六十萬,到了竹遠縣後再扣掉二十萬,而還要經曆興隆鎮這一關,或許他們克扣十萬,最後高壩村拿到手上的,極可能隻有十萬,這也是前些年“豆腐渣”工程盛行的原因,明明一個好項目,國家也投了不少的錢,但到了地方,也就那樣了。
或許具體情況有所變化,譬如天西省財政狀態比較好,它可以不扣那個錢,甚至到了縣上也有100萬,但縣上一看這麼多錢,也極可能一刀砍掉50萬,到下鎮上也不過20或30萬了。
想到這些,丁猛隻有硬著頭皮,以村兩委名義給縣民政局打個報告,要求給予高壩村養老院以經費補助。
不過丁猛經過幾番周折,也終於學到一招。他拿著這個報告沒有直接去找民政局,而是去找了移民扶貧局,因為移民扶貧局局長羅順友最近與他聯係頗為緊密,他去找羅順友“取經”,希望羅順友指點一番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