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啟恒?”薑桂平有些愣滯,然後突地反應過來,倒退兩步手指著灼華,像是見了鬼:“你是梁啟恒的兒子?!難怪……不,不對,你不是應該死了,你應該和你爸媽一起被撞死了!”灼華嗤笑一聲,沒有理會薑桂平,對著胡跡白點了點頭,就帶著已經消退些藥性的桃夭出了薑家。淩晨的秋風,瑟瑟中帶著絲涼意,把桃夭最後殘餘的暈眩吹散。漸漸清醒,思緒也漸漸明朗,從剛才的混亂場麵中分離出對話,線索,於是,一塊塊記憶碎片就像是拚圖一樣漸漸組合。“灼華……”“嗯,頭還暈嗎?快到家了。”駕駛座上的男人卸下了冷冽淩厲,側頭看著桃夭,目光滿是關切。桃夭搖了搖頭,忍著暈眩的餘韻,此刻,她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你爸媽,是JC的研究員?研究11747的?”“嗯,11747的物理藥性最早就是我爸媽發現的,他們知道它的後遺症有不可抵抗性,所以不再投入試驗,並反對薑桂平利用它……申訴無果,他們就決定帶走11747初劑毀了它,薑桂平知道後,就安排殺手滅口,製造成車禍的樣子……還記得嗎,你最早救我的時候,我就是從一輛爆炸的車裏被推出來的。”灼華說得異常平靜,沒有任何情緒化,仿佛是在談論著明天的天氣或者隔壁老王早上去小公園晨練的事。桃夭當然記得,那麼驚心動魄的開場初遇,自己生平第一次不是打人而是救人,沒有別人的幫忙,一個19歲的女孩拖著一個幾近昏迷身受重傷的187男生,從高速一直到郊區,不能找哥哥和剛大吵一架的父親,隻能找一直照顧她的私人醫生,不僅輸了血,還當了免費護工,心驚膽顫了一晚上,直到初陽破曉,他終於退了燒,桃夭才緩了口氣。那麼多“第一次”都丟在了那一晚,即使後來沒和灼華糾來纏去,她想自己也不可能忘記。“可是你從來沒跟我講過,你爸媽是被薑桂平害死的。”
灼華準確把車子停在車位,打開門,撇了撇嘴:“我不想把你卷進去,知道11747是我爸媽研究的人為數不多,而其中的大部分都已經被薑桂平除掉了,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
桃夭怔怔地看著那個走向大門的清俊背影,故作輕鬆卻背負了這麼多過往,她怎麼舍得,再傷害他一次?
當薑桂平說到“後遺症”時,桃夭就隱隱覺得不對了,隨著談話的深入,薑桂平的意圖也更明確,他無比隱晦地在暗示桃夭,灼華就是那個成功植入11747的人。
別人不知道,但桃夭比誰都清楚。灼華瞞了她很多,身世,家庭,冤仇;她也同樣瞞了灼華很多,家世,背景,傷痛。可灼華有一個唯一隻對桃夭坦誠的事,就是他擁有某種特異功能。
之所以一下子就能猜中薑晚潮的謎底,是因為灼華當時牽著桃夭的手置於她胸口。這種特異功能需要滿足的條件,就是施問者提出問題,然後身體某部分貼近被問者的心髒,這樣,某種無法解釋的心靈傳遞就達成了。被問者下意識根據問題想到的答案,就會隨著施問者的手掌傳輸到施問者的腦海中。
雖然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桃夭已經用五年的時間來證實了,並且深信不疑。
現在,灼華的症狀終於有了解釋,就是11747。他父母當初攜帶著研製成功的11747逃跑,混亂車禍中藥劑也摔成碎片銷毀了,桃夭就灼華的時候他身上有傷,傷口有血,血中還莫名帶著股藍綠色,這點讓桃夭這些年無法理解的事,如今也終於有了解釋。
“還不進來,等著過會兒陪老王一起去小公園拿背撞樹嗎?”
灼華倚著大門挑著眉嘮叨,揶揄著愣在車邊的桃夭。
“你小心被老王老婆拿刀剁成肉末!”
桃夭壓下傷感,故作生氣地回著嘴,隻是心底,一直在回響著那句話。
“11747,沒有解藥。”
九九剛去了胡跡白家三天,就被退貨上門了。“我說小白啊,我還沒嫌棄你你怎麼能先嫌棄我呢?”九九難得沒在吃東西,灼華看了都覺著稀奇。“嫌棄我?你好意思說你嫌棄我?灼華你知道嗎,這丫頭在我家簡直要造反了。”胡跡白像是忍了很久的樣子,好不容易找到個可以傾訴的兄弟,就恨不得把一馬桶全倒出來。(我承認這個比喻有點惡心,正在吃飯的童鞋請自動過濾。)“她喜歡吃東西吧,其實沒什麼,你知道吧,幽他們家那位,看見吃的就跟餓了幾百年一樣,所以我可以適應。可是你說吃東西,也得挑可以吃的吧,這丫頭,明明是個邏輯正常甚至超常的理科生,計算機玩得風生水起的,怎麼連什麼可以吃什麼不可以吃都分不清呢?灼華你知道嗎,她趁我出門吃了兩顆變色球,三個生發棒,五包口臭液,差點把新研製的炸彈給吞下去!”胡跡白說得口渴氣喘,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眼睛還一動不動看著灼華,等待他的結論。灼華沉默半響,說了句:“我不知道。”三隻烏鴉橫空飄過……“咳咳……”灼華想緩解一下因為自己冷場的氣氛,於是轉頭裝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看向臉呈巧克力色(黑巧克力),頭發眉毛胡子明顯長長了的,渾身散發著異樣氣味的九九。“九九啊,你為什麼要吃那些奇怪的東西呢?”“我不知道它們是什麼啊,長的花花綠綠的,造型又很可愛,還有小兔子,櫻桃和愛心的呢!”九九理科生嚴謹的臉上洋溢著天真爛漫的幸福。灼華眼刀剜向胡跡白,可他隻是聳了聳肩,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說了句:“那些都是桃夭設計改造的外形,不關我事。”灼華張了張嘴,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因為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