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底是順利回到了學校。第二天,周餘弦真的請任竹去學校食堂,點了一桌子小炒,請她吃飯。這一回,周餘弦光明正大,連對楊建安都沒有任何捂著掖著,更沒有刻意想要回避梁慕雪,誠心實意,是周餘弦對任竹這個朋友最大的尊重。其實食堂菜味道挺一般的,但兩人都吃得很開心,特別是周餘弦,自從上學期跟梁慕雪磕磕碰碰、吵吵鬧鬧以來,他是第一次這麼打心底覺得快樂、輕鬆。不過,經過上次的綁架事件後,周餘弦開始變得有些神經敏感,如果走在路上稍微有人多看了他兩眼,或者誰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立馬便會板起臉,全身心戒備。不過幾天下來,周餘弦就覺身心俱疲,好不勞累,可是他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潛意識反應,精神壓力巨大。這一天,到了所謂的“白色情人節”,周餘弦晚上從圖書館自習回來,看著路邊的同學們成雙成對,說不出的落寞。想起高三那年,他也在今天送了梁慕雪一件小禮物,梁慕雪接受後,卻“教育”他說別信這一套西方的節日,其實都是商家搞出來的促銷手段。周餘弦答應著,跟梁慕雪站在街邊,把帶有“白色情人節SALE”字眼招貼的商店都吐槽了個遍。憶起往事,周餘弦沉浸其中,嘴角不知不覺浮現出了笑容。回憶再美,終究隻是過去,一陣寒風掠過,就把周餘弦拉回了現實中。周餘弦又隻有沉沉的歎了口氣。最近幾個月來,歎氣幾乎已經成了他的“口頭禪”。路過籃球場的時候,隻見場中間圍了好多人,笑鬧著起哄,人群中間有透出蠟燭的光亮,估計又是哪個表白的人在擺“惡俗”的心形蠟燭吧。周餘弦並沒有興趣,也不想吃“狗糧”,所以直接從籃球場邊上繞過了,他忽然聽到人群中隱隱有吉他伴隨著歌聲傳出。“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周餘弦一愣,猛然想起這是喬昂的歌聲,又仔細一聽,他唱得是《CountOnMe》,周餘弦聽過這首歌,知道是BrunoMars的歌,這歌十分簡單卻又感人肺腑,滿滿都是愛意傾訴。一瞬之間,周餘弦的心揪在了一起,連太陽穴也跟著快速跳動起來。喬昂彈琴唱歌表白的話,對象除了梁慕雪還能有誰?周餘弦像被釘在了地上一樣,步子再也邁不動,遠遠看著人群圈子,他又看到了梁慕雪好朋友鄭曉媛的身影,他的心徹底墜入了“冰窟”。周餘弦很想很想過去看個究竟,但無論如何也鼓不起勇氣,害怕此時他心中那唯一尚存的一絲“希望火苗”也被澆滅。周餘弦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他竟然急出了眼淚!喬昂那悅耳的歌聲,就像一把刀,每唱一句,就在他心上割了一刀。終於迎來了喬昂一曲結束,圈子裏的同學非常識趣的齊聲喊道:“慕雪接受!慕雪接受!慕雪接受……”喬昂表白的人,真的是梁慕雪!喊聲持續了十幾秒,眾人震天的喝彩聲響起,周餘弦絕望的閉上了眼,眼淚也終於落了下來……他知道,梁慕雪接受了喬昂的表白。“結束了,這一切,真的結束了……別再妄想藕斷絲連,別再妄想複合……”一個聲音反複的在周餘弦腦中回蕩著。周餘弦像個傻子一樣,站在籃球場邊的大樹下,也像一棵樹,很久很久都沒動彈一下。他對麵籃球場已經空蕩蕩漆黑一片,人早就散了,喬昂如願牽著心上人梁慕雪心滿意足的走了。自始至終都沒有人發現樹下黑暗中的周餘弦。“九年的感情,已經到了盡頭……”周餘弦自言自語的輕輕吐出了這句話,抬起頭,此時學校的很多燈光都已經熄滅,也不知是什麼時間了,他更不知道自己在這裏站了多久。天上春雷滾滾,春雨也不知何時淅淅瀝瀝下了起來,好在周餘弦站在樹下,身上還沒完全打濕。“人一失戀真他媽的會下雨?這不是拍電影!”周餘弦破口大罵,任由頭發上冰涼的雨水,沿著臉頰緩緩流入了脖子的衣領裏,他沒作理會,因為這樣會讓他感到更清醒。“沒有誰會一直等誰,她也是,我也是……都說高中的情侶大學死,大學的情侶畢業死,左右都是死,我們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不滿足?”周餘弦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接受現實,起碼他已經嘴頭上讓自己接受了。他不打算回宿舍了,徑自邁開步子,決定去校外開間旅館住一晚。周餘弦是個很傲氣的人,如果回去讓寢室的兄弟看到他這副模樣,加上他們很快明天就會知道梁慕雪接受了喬昂的事情,就會明白他今晚為何成了“落湯雞”。他不想在人前顯得自己很悲傷、很脆弱。走在雨中,周餘弦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緩緩拿出手機看了看,是任竹打來的。周餘弦沒有接,任手機一直響著,自動掛斷過後,他看到了屏幕上顯示的未接來電有七八個,任竹、母雞、楊建安等等。“原來還有這麼多人關心我……”周餘弦感到一絲慰藉,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他想了想,還是給任竹打了回去。“你在哪裏?我都找你好久了,楊建安他們也在找你……你沒事吧?”任竹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顯得很焦急。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任竹,用這種語氣說話,還是周餘弦第一次聽到。“我很好。剛才我在跟朋友聊點事,手機放在一邊沒看到,不好意思。”周餘弦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很平靜。“你在學校麼?回寢室沒有?”任竹追問。“我明天回來。今晚有點事,你別擔心。先掛了,再見。”周餘弦怕自己再說下去會崩潰哭出來,匆匆掛了電話。淋著雨,在保安異樣的眼光中,周餘弦緩緩走出了學校後大門,忽聽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裏?”周餘弦一驚,那個神秘老人吉望特別的聲音,他是記得再清楚不過了,一側目,果然看到了吉望站在路旁的一株大樹後,他依然是連帽風衣裹身,頭戴麵罩,形似鬼魅一般。“你怎麼在這兒?”吉望的神出鬼沒,甚至真有點讓周餘弦懷疑他是不是人了,他走了過去,“你不是說,我們不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