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餘弦有知覺時,隻覺頭痛欲裂,腦子裏好像被灌了鉛一樣,重得身子都立不起來了。細小密集的水滴,不斷落在了他身上,一件薄T恤早已濕透貼著肉。“啊……”周餘弦痛苦的呻吟了一聲,用力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眼前黑暗中叢叢的草影,以及遠處灰白色的路麵。周餘弦怔了一怔,才漸漸看出他現在正側睡在一片草地上,四周漆黑朦朧,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夜雨淅瀝的下著,打在他身邊的草地上,發出輕輕的“沙沙”聲響。“我、我不是下樓在給爸買鹽嗎?這是哪兒?”周餘弦晃著疼痛難當的腦袋坐起身,又坐了幾秒鍾,才猛然想起之前的事情,駭然之下跳起了身。周餘弦茫然不解的舉目四望,通過遠處的燈光與建築物,他馬上知道了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他竟然睡在青川大學杏園的一角草地上!青川大學地處郊區,他的家明明離學校還有二十多公裏的路程,公交不堵車都要坐上一個半小時,他怎麼可能買鹽買到青川大學來了,還暈了過去?周餘弦平複了一陣心情,仔細回想在樓下小賣部買鹽的情景,他分明還記得那大伯給了他兩包鹽,還找了四塊錢給他,他拿著鹽回到了他家所在的樓棟,然後上樓……對!就在剛踏上第一階台階時,他好像感覺到了背後有什麼不對勁,正要轉頭,忽然後腦勺一震,被什麼東西擊中,暈了過去。事情的來龍去脈,周餘弦終於想了起來,他可以肯定偷襲他的人武功極高,不然他不可能那麼晚才警覺。“到底是誰把我打暈了?帶我來青川大學幹什麼?”周餘弦暗自驚疑,摸著仍有些發痛的後腦勺,隱隱感到十分不妙,但經過了無緣無故就變成了殺害校長的嫌疑犯事件後,他已沉著了不少,多了些許處驚不變。周餘弦首先想到了給家裏報個平安,他出來買鹽也不知買了多久了,周商肯定很擔心,但他掏出手機一看卻已關機,可能是因為沒有電了。周餘弦隻有辨明了路,大踏步往學校外走,準備直接打車回家,他一邊走一邊留心的觀察著四周,越想越覺古怪,小心提防著隻怕再遇偷襲。這連日來的事情太詭異、蹊蹺了,甚至凶險成都要超過當初被長發男追討卷雲掌秘籍、被喬下彬的手下佯裝綁架,起碼他們那時不是直接衝著周餘弦來的,都另有他圖,而今,如果背後真有人操控一切針對周餘弦的話,那就是直接想送他進監獄,或者……去死!“可是,爺爺死後,按理說我們家不可能再有任何的仇敵,即便真的有人想殺我,他打暈我之後,有無數種宰割我的辦法,何必玩這些花樣?”周餘弦很快大致把近來的種種事情,理了一遍,幕後神秘的凶手是何人姑且不說,其動機更是不合常理。思量間,雨下得好像又要大些了,周餘弦渾身滴著水,好在是夏天,也不覺寒冷。他一路小跑著,路過學校科研樓時,抬頭看了一眼樓頂那巨大的擺鍾,發現時間竟已來到了深夜兩點多。周餘弦估計自己都在學校裏躺了幾個小時了,可是那裏地處偏僻,沒人發現他。他腳步更是加快,幾分鍾後來到了學校後門,大門已閉,他正準備從保安室旁邊的側門鑽出去,忽聽坐在保安室裏的保安鬼叫了一聲,嗓門極大。周餘弦被保安一驚,不禁停步去看那保安,見對方卻也正滿是駭然的看著他,瞪大了眼睛,神色怪異而恐懼。“怎麼了,保安大哥?”周餘弦奇道。隻見保安一起身就衝出了保安室,一把抱住了周餘弦,狠了命的嘶聲大喊:“周餘弦在這兒!周餘弦在這裏,抓到他了!快來人……”那高大的保安鐵箍似的雙臂狠狠地緊抱著周餘弦,周餘弦卻也沒有掙紮,他想走,那保安力氣再大,自然也是留之不住他的,不過周餘弦知道肯定又發生了什麼事,不然這保安不至於如此憤慨模樣,所以決定留下來看個究竟,就老實的站著,任憑那保安叫喊、緊抱。很快,保安肩上的對講機有人回話了,幾分鍾後,十幾個人趕來了校門口,其中不但有其他保安,還有學校的老師、主任等人,周餘弦的班主任顧聰也在其中。眾人凶狠地把周餘弦推到了保安室裏,鎖上了門,團團圍著他,生怕他會逃跑。周餘弦靜靜看著這群人憤憤的神態、凶態畢露的目光,等他們稍微不那麼激動了,才開口問道:“呂老師,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或者說,我又犯了什麼錯,你們這樣對我?”呂老師呂龍是學校裏廣大學子聞風喪膽的教務處長,出了名的“黑臉神”,栽在他手裏的曠課、作弊等違紀生不知有多少,所以周餘弦自然也是認得這位呂處長的。呂龍渾身也濕了大半,顯然來得匆忙,都不及打傘,他抖了抖身上的水,雙手叉腰,對著周餘弦破口大罵道:“你個喪心病狂,欺師滅祖的東西,你自己幹了什麼還不知道?還好意思問我?今天下午你那叔叔、公公幾個人才找到了學校,學校經過再三研究,決定收回開除你的決定,你倒好,轉身就幹出了這檔子事,算你狠!”“天網恢恢,你想要殺人滅口,卻把才出看守所把自己又搭進去了……好你個周餘弦,枉我還跟你稱兄道弟,把你當做最好的學生看待!”顧聰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可是周餘弦究竟殺什麼人、滅什麼口,他們叱罵半天又不說。周餘弦無語,隻得盡量心平氣和的又問了一遍。呂龍他們氣得雙腳直跳,恨不得馬上將周餘弦打死才好,但從他們一些人的目光中,周餘弦也看出了一絲不同的東西,那就是……恐懼。他們竟然很害怕周餘弦,難道依然把他當做殺害校長的殺人狂魔?直到周餘弦再問第三次時,終於搞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晚上七點多,宗尚教授從辦公室出來,到學校停車場取了車正準備回家,突然被人襲擊捅了兩刀。宗尚被發現時,已經奄奄一息,嘴裏不住叫著“周餘弦”的名字,現在宗教授已經被送去了醫院搶救,是生是死,都還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