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車輪下的冤屈(1 / 1)

三路車一陣清脆的“突,突,突”聲,撕碎了黎明熹微的天幕。柳萬年駕駛一輛農用三輪車,滿載著小南瓜行駛在崎嶇的山路上。今年趕上了好年景,各家各戶種植的小南瓜遍地都是。因此,大家夥托付這個五十多歲的漢子去城裏趕集,換幾個針頭線腦錢。柳萬年人實在又是做買賣的行家,鄰裏鄉親自然放心。想著趕集完,又能為兒子賺點學費,柳萬年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同行的還有春桃,姑娘順路去看自己的心上人,小夥子非是旁人,正是柳萬年的獨根苗柳清晨。春桃穿著前天晚上才縫製好的花格子外罩,凹凸有致的身材巧妙的展現出來。此時,她一邊抓著扶手,一邊靜靜地望著窗外。天已放亮,太陽還遲遲沒有露出臉來。濃厚的積雲互相簇擁著,像趕集似的從山腳下攆了上來。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沉悶的響聲,好像是雷聲。“叔,天要下雨了!”春桃抬起頭,擔心的說了一句,柳萬年禁不住皺起了眉頭。他心裏清楚得很,再往前走就是有名的“鬼見愁”了。在這條山路上也不知發生了多少車禍,甚至還出過人命。“閨女,把叔的棉衣披上!”柳萬年握緊方向盤,提了提神,盯著前方說道。打小看著春桃長大,整天叔長叔短叫個不停。如今又是未過門的兒媳婦,柳萬年心裏自然多了一份關愛之情。“不用!”春桃微微一笑。姑娘不僅長得水靈,人還乖巧懂事。尤其臉上那對小酒窩,村裏的小夥子是沒人能招架得住的。姑娘眼裏卻隻有清晨一個人。前天,去了趟學校,偏不湊巧,銀鎖實習去了,一顆熱乎乎的心撲了個空。今天,姑娘特意起了大早,跟著柳叔去趕集。柳萬年一門心思向前趕路,春桃則一門心思想著銀鎖,誰也沒有再說話。氣氛暫時沉寂下來,窗外“嗚嗚”的山風似乎叫得更歡了。不大一會兒,一顆雨滴“啪”的砸在三輪車的擋風玻璃上。緊接著,兩顆,三顆?????,一陣“劈裏啪啦”響聲過後,便成了密集的雨簾,直瀉而下。“叔,下雨了!咋辦呀?”春桃急了,幾乎要從座位上站起來。山路最怕雷雨追,小心沒入鬼門關!時令已是深秋,雷聲在烏雲的懷抱裏打著滾,雨水的尖叫聲更響更亮了。柳萬年心裏暗暗地叫苦。眼看著就要走出險境,偏偏攤上這樣的鬼天氣!停下來歇歇吧,可大家夥一年的希望,都集中在這後車鬥裏,哪裏容得半點差池!隻有咬牙繼續趕路!車子“吭哧,吭哧”喘著氣,艱難的向前行進著。忽然,車身一抖,像醉酒者似的,左右開始沒規矩的搖擺起來。春桃欠起身子,順著車窗向外望去。僅能容下車身的窄窄山道,左右兩邊就是深不見底的山穀。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也隨之抽緊了。雨越下越大,狂風助虐般吹著連線的雨滴,如蛟龍般在地上遊走著。深深淺淺的小水坑依次彙在一起,變成一個個看不見的鬼臉,漸漸覆蓋了路麵。憑以往的經驗,一刻也不能耽擱,必須盡快穿過這段山路,否則後果難以猜測。柳萬年想著,腳下一使勁,猛踩油門。誰曾想,車子沒有向前走,反倒向後“哧溜”了一大截。他緊踩刹車,車子一下子不動了。反複幾次,車身總是向後滑,像是被吸附在這條路上,再也不會向前挪動半步了。一種翻車的強烈預感,充斥在柳萬年的腦海裏。擔心害怕的事情,此時此刻,難道要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桃子,趕緊下車,快!”他一邊盯著前麵,一邊喊道。“叔,你呢?”春桃不肯走,聲音裏夾雜著哭腔。“快!別管叔,再晚就來不及了!”柳萬年急眼了,嗓門鋥亮的喊了起來。他推開車門,一把將春桃推了下去,悲劇也就在這時發生了!一瞬間,陷在泥土裏的車身已沒了方向。被雨水衝刷的土路,像失去了承載重量的能力,倒變成了殺人的陷阱。柳萬年左右打輪,兩腳也忙個不停。嘴裏不由得罵了起來:“萬福,你個王八犢子,拿上工程款不修路,害得老子??????”還未等他把後麵的話完整的說下去,渾身沾滿泥汙的三輪車,終因筋疲力盡,載著主人一步步向山崖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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