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鎖急急忙忙出了院門,便豁開兩腿直奔事發地點而去。小劉和銀鎖相比畢竟還是上了年紀,跟在村長屁股後麵直喘氣。一手捂著胸口,一手不時抓著帽簷生怕飛走。春夏之交,塞外北方,風雖然已經溫柔了許多,但有時還一個勁揚著塵土。這時,風刮得正緊,兩人又是迎風而上。小劉的形象讓我們不由得想起了小說《平凡的世界》中孫玉婷,樣子甚是滑稽可愛。約摸一袋煙的工夫,兩人一前一後趕到了村南李玉忠母親居住地兒。偏僻的小山村,什麼時候都不乏好事者。這不,抬眼望去,一間破舊的院落早已被大家夥圍得鐵通相仿,有的小夥子甚至坐在低矮的土牆之上。銀鎖平生最看不慣有事沒事紮堆在一起,看紅火湊熱鬧,置大把大把的時間於不顧。眼前這幅場景,令這位剛剛上任不久的年輕村長很是不悅。大家夥見村長來了,很自覺地讓開一條道。銀鎖神情嚴肅的走到場地中央,四下環視一周。也正如小劉所說,老太太癱坐在地上,嘴裏絮絮叨叨個沒完。身邊站著兩個兒子,好像仇恨地上的每一顆石子似的,一直死死的盯著地麵。挖掘機·裝卸車威嚴的停在土房前,大有一聲令下奔赴戰場的的氣勢。銀鎖趕忙走到老太太近前,蹲下身來。“大娘,有啥事咱回屋去說,身子骨鬧出毛病就麻煩了!”本想再安慰幾句,不曾想老太太把手一揚,扯著嗓門喊道:“這哪是造福人民啊,成心給人找麻煩。拆倒舊房咋就不按原先的全蓋上,留下一條空地能幹啥?”老太太大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直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毛頭小夥子。銀鎖再次俯下身,耐心的解釋說:“大娘,蓋新房政府是有麵積規定的,這也是為了統一管理,要不然全亂套了。再說了,政府是為了安置改善老人居住條件才出資修建的······”銀鎖不厭其煩的解釋著。老人聽著銀鎖的一番話,無奈的搖搖頭,一手撐地慢慢站了起來。銀鎖見狀立刻攙扶老太太向屋裏走去。兩個兒子沒有言語什麼,低眉順眼地跟在後麵。老太太的大兒子李玉忠是村裏的赤腳大夫,日子過得比較殷實。老二李利忠在市裏安家,業已娶妻生子。現如今村裏地皮值錢了,老人的房產一人一半,一旦開工蓋房將要占用另一半的地皮,更何況新房留給誰?在利益麵前,兩個兒子已經拋開了老人,心裏隻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這無疑給銀鎖出了一個難題,讓工作無法展開。銀鎖看著年過四十的兩位大哥,實在不能把理倒向任何一方。他心裏暗暗叫苦:這種情況其實跟自個兒家不是一回事嘛!真讓人糾結啊!政策不能改,在利益麵前,隻能有一方站出來做點“犧牲”,事情才能得到解決。銀鎖說了老人幾句安慰的話,然後轉身對大娘的兩個兒子說道:“兩位老大哥,你們再好好商量商量,碰個天陰下雨的,老房子住著也糟心!”銀鎖又一次轉向老人。“大娘,你們先合計著,有結果了通知我們!”說罷,銀鎖通知小劉:“拆房子不能耽擱,趕緊安排別的住戶。”安排完這裏的事情,銀鎖穿過人群,一個人徑自朝西南方向走去。村長走後不久,伴隨著“突,突,突”的轟鳴聲,挖掘機,裝卸車像是憋著一股子火似的,卷起一把把砂石,整個巷口頓時塵土飛揚起來,工人們在塵土親吻之下陸續散去。湊紅火看熱鬧的大多數是婦女和老人,他們有說有笑,互相簇擁著也相繼離開。這個時候,一位上了年紀,頭發幾近花白的老太太蹣跚著腳步,自言自語說了起來:“利忠這娃也不省心,有了工作不說還買了車,城裏又有樓房,幹啥非要跟老大爭搶!唉,秀英(李玉忠的母親)媳婦苦了多半輩子,如今,老也老了還是沒有一天舒坦日子過!老太太話音剛落地,旁邊一個身穿淺粉色上衣的年輕少婦把話搶了過來。“張大娘您說的有些欠妥吧,人家有車有房,那是人家的本事!憑啥老人的財產都給了老大?怪隻怪老大沒本事!”老人聞言,很想跟這位年輕的小媳婦嘮上幾句,誰知,小媳婦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不大一會兒,房屋四周已空無一人,大街小巷再一次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忽的,“”啪,啪”兩聲作響,“再一次劃破了老屋子上空的寧靜與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