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出門在外精通事故的栓舉,細細打量著這位滿嘴沒有一根胡須的年輕人。心裏在想:毛頭小夥子,居然也能料理梁家灣這一大攤子,老子倒要看看他究竟能吃幾碗幹飯!“栓哥,有啥事回頭再聊吧,兄弟回去吃口飯!”銀鎖冷不丁一句話,讓他有了新的想法。“三哥的肚子也咕嚕咕嚕響了,村東頭翠仙樓飯店聽說不錯,咱哥倆正好借機會一起嘮嘮。”銀鎖剛剛把話說完,栓舉便嘻笑著說要請他吃飯。看著栓舉臉上寫著滿滿的誠意,銀鎖也就沒有再推辭,一起相隨著來到了這個飯店。翠花早已知曉銀鎖已經“扶正”,自然不敢怠慢,跑來跑去,端茶遞水,兩條腿互相攆趕著。生怕怠慢了梁家灣這位“父母官”。兩張似粉皮一樣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更是忙得不亦樂乎。“翠花妹子,有啥特色菜,盡管上!”栓舉屁股還沒有坐穩便亮,著嗓門吼了起來。老板娘倒水的工夫,定睛觀瞧,隻覺得眼熟,但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忙說道:“這位大哥是本村的吧,在哪發財了?”“發甚財了,一泥瓦匠!”栓舉輕輕呷了口有些燙嘴的茶水,咧嘴回答道。山村裏的人老實本分,初次見麵交談,恨不得把自己的“老底”全告訴對方。當然,也許有點誇張。栓舉見老板娘翠花一副熱情的樣子,本打算還要跟人家拉拉家常。這時,銀鎖卻開口了。“翠花嫂子,你忙你的吧,都是一個村的,也用不著客氣客氣!”老板娘很是識趣,轉身忙著做飯去了。諾大的一個餐廳隻有銀鎖和栓舉,顯得有些冷清。他們兩人一邊喝茶,一邊閑聊,話題自然圍繞著這次蓋房子問題展開的。不大一會兒,飯菜上來了。還未等栓舉張口要酒,這時,翠花正拎著一瓶白酒扭著腰肢向這邊走來。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三杯酒下肚,栓舉這個常年在外的攬工漢,像憋了好些日子沒有說話似的,一肚子話兒嘰裏咕嚕地倒了出來。銀鎖坐在對麵,隻得聽他一個勁嘮叨,全然沒有說話的縫隙。一頓飯持續了約摸兩個鍾頭的光景,栓舉喝得酩酊大醉。銀鎖付了帳,隻得扶著他,一晃一搖離開了飯店。一股風吹來,栓舉“哇”的一下,如同決堤的洪水,肆意潑灑開來。經過一陣倒騰,他漸漸的清醒了。然後,站直身體,一雙紅腫的眼睛直直的看著銀鎖說:“兄弟,三哥家的房子能不能蓋,全仰仗你了。”說話的同時,栓舉環顧了一下四周,忽的,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包,遞給了銀鎖。銀鎖懵懵懂懂,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栓舉帶著一臉真誠說道:“這是哥的一番心意,你一定要收下!“”銀鎖自打當村長以來,還沒有人賄賂過他,今天這是第一次。銀鎖說的話,這才讓他真正明白醒悟過來。他忙推辭說:“這是村委會一致討論決定的,我也做不了這個主!”看著銀鎖一本正經的樣子,栓舉有些急了。“哼,什麼村委會的決定,還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栓舉的混賬話,讓銀鎖一下子火了。“你這人咋能說這種話,你以為村委會是你家開的,想幹啥幹啥!”銀鎖終究要還是年輕人,官場上經驗少,也就是所謂的城府淺。“咋,沒有周旋的餘地了?”栓舉再一次試探性得問。“我說不行就不行!”銀鎖說罷,頭也沒回,甩開膀子氣呼呼得走了。熱臉貼著冷屁股,碰了一鼻子灰的栓舉,望著銀鎖漸漸遠去的背影,強壓了壓火,把錢裝進口袋裏。“他媽的,油鹽不進的東西,當了兩天村長,連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了。”罵完之後,栓舉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罵歸罵,最後雙手反剪在背後,離開村,回到了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