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的事情往往就那麼湊巧,常言道:怕啥來啥!淑清擔心怕人看見,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最不願意最害怕撞上的人春桃出現了。淑清頓時花容失色,酒杯因為失去重心,被重重的摔在桌子上一個頗有骨感的驚歎號出現在畫麵上——杯子碎了,酒水流淌著。銀鎖將滿滿登登的一杯酒舉在半空之中,仿佛梁上君子一樣,上不得上,下則沒有梯子,懷揣一顆狂跳不止的心等待著意外的援助。春桃姑娘萬萬沒有想到淑清會在銀鎖家裏把酒敘舊,一顆火熱的心涼了大半截。做賊心虛不無道理,淑清望著春桃,有心解釋幾句,但還是沒有說出來,她隻怕自個兒越描越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竟然一臉坦然的給銀鎖夾起菜來。這下銀鎖不幹了,他趕忙放下酒杯,像大哥哥安慰妹妹似的說了幾句。“春桃,你明個兒張羅著搬家,哥還得為栓舉的事跑幾天,讓你費心了!”春桃也不是蝸居山村的野蠻村婦,她也是明事理懂人情的。她一下子知道了淑清此行的目的,臉色也稍稍緩和了許多。這時,銀鎖母親從廚房走了出來,一見是春桃,說什麼也要讓春桃吃飯。春桃畢竟年紀還小,在銀鎖家幾乎算得上半個閨女了。她端起一碗菜,不聲不響坐在炕沿上,慢慢嚼食起來。文文順順的模樣,著實讓人心生憐愛。春桃夾在中間,銀鎖也不能再多說什麼,隻是悶頭吃飯。本想喝幾口酒,這樣一來,也再沒有心思了。老人好像故意做給淑清看似的,不停地給春桃夾菜遞餅子,嘴裏還叨叨個不停。“閨女多吃點,找個風水先生算算,哪天合適,就把你倆的婚事給辦了。”填進碗裏的餅子,春桃再次夾了出去。“大娘,您吃吧,我吃不動了!”春桃一邊阻攔,一邊解釋說。“姑娘家每天做多少營生,不多吃點哪能行啊,大娘還指著你抱孫子呢!”一個“孫子”呼出口,春桃的臉倒真的像一朵桃花開了。姑娘非但沒有臉紅,反倒覺得一種自豪·一種幸福在包裹著她。一場“難得的晚宴”就這樣在互相猜忌中結束了。淑清真正的目的是叫上銀鎖一起走,眼下這種場麵看來很難“得手”,她隻有拖延時間,等待時機。然而,時間不等人。雖然是夏天了,但對這西山腳下的鄉村來說,夜晚的腳步似乎還是來得有點勤·有點快。沒有多久,黑暗從四周便悄悄的包抄上來。淑清雖然這裏呆過,但已經離開多年,一些低窪地段的艱險難行,她心裏還是有些顧忌的。春桃在這方麵是深有體會的,柳萬年墜落山崖的經曆,依然清晰的印在腦海裏。銀鎖的情愛對她來說不能少,但淑清的安全此時此刻顯得更為重要。“淑清姐,天色這麼晚了,縱然有天大的事,但安全還是要講的,我看今晚你不能回去了!”不管怎樣,春桃這句話讓淑清聽來還是很受用的。“沒事,這條路我還是熟悉的!”女人一般都這樣矜持——內心盡管脆弱到害怕直至支撐不起的時候,表麵總要武裝或者包裝起來,嘴上一句莫不在乎的話語艱澀的擠了出來。這時,銀鎖挺身而出。“淑清,春桃說得在理,你還是你還是別逞強了,免得讓我們擔心!”土炕上的大娘說心裏話還是希望淑清走的,隻是老天爺不做主。唉,委屈了春桃閨女,咋就半路又跑出了淑清這丫頭!老人心裏嘀嘀咕咕著。“淑清,春桃和鎖子兩人都這樣說,那你就住下吧,隻是這······”老人說到這裏,回頭瞅了瞅屋子四周。淑清很明白大娘的意思,剛要張口說話,心地善良的春桃看了一眼淑清,又轉過來看了看銀。最後,把目光鎖定在老人身上。“大娘,這好說,讓淑清姐去我們家,多年不見了,正好一起嘮嘮!”老太太當即“龍顏大悅”,“還是春桃閨女想得周到!”老人說話間,一隻手在春桃頭上慢慢摩挲起來。“好吧,天色不早了,春桃你領著淑清去吧!”淑清隻好點了點頭。春桃見銀鎖發了話,歡快的收拾著碗筷。淑清本想幫忙,還是讓春桃攔住了。約摸半個小時之後,一切安排停當,春桃便帶著淑清走出院門。銀鎖站在大門口,望著消失在黑暗深處的兩個女人,心裏一種無名的惆悵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