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節 難得的午餐(1 / 1)

柳萬福慢騰騰地走出了院門。自從離任村長以來,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上街。柳萬福就像一隻蜷縮在家裏的病貓,一旦放出牢籠,還真有些不適應。在他心裏有一道小小的坎,這恐怕是大多數為官者的通病吧。從前,一直淩駕於眾人之上,現在,一下子“被貶為庶民”,實在下不了台階,尤其在麵子上。雖說銀鎖是自個兒的侄兒,可人家畢竟也是一村之長。柳萬福硬著頭皮向前走著,腦子卻一刻也沒有消停過。思忖再三,還是折回了頭。也不能就這樣回去啊,總得給春桃有個說法吧。他雙手反剪在背後,茫無頭緒地向前走著。太陽沒遮攔的照在身上,讓他覺得脊背上好像擱著一個火爐似的,濡熱難當。這個一向強硬的漢子,低眉順眼的望了望四周。四顧無人,稍不留神,做賊一般鑽進一條小巷,徑自向自家的田間地頭走去。春桃勉勉強強吃罷早飯,生怕父親在銀鎖麵前說些偏激的話語,她實在按捺不住自己,一溜煙追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進了銀鎖家。一打聽,父親並沒有過來。恰好銀鎖也不在家,春桃三言兩語跟大娘作別,便急匆匆返了出來。“去哪了?”春桃自言自語的說。焦急之餘,手搭涼棚,順著巷口瞅了瞅,竟沒有一個人影。實在沒有辦法,隻好回到家中。約摸中午時分,柳萬福回來了。他滿臉堆笑,一副得勝還朝的樣子,就連老臉上的疙疙瘩瘩都競相舒展開來。他繪聲繪色的說:“銀鎖這小子打算隔幾天把日子選好了,把你倆的事給辦了。”頓了頓,他接著說:“爸覺得還是等他家把房子蓋好再說,反正也不差這幾天。”柳萬福一邊述說,一邊給自個兒倒水。“爸,身上咋這麼多玉米穗屑。哎呀,褲腿上還有泥巴。”春桃看著父親,忽然說。柳萬福有些緊張,忙說:“爸從銀鎖家出來後,順路去了一趟自留地。”姑娘心裏跟明鏡似的,既然父親不願意說出真相,也就隨他去吧。其實,老人自圓其說,也隻是為了安慰女兒。春桃不願意破壞父親所描繪的美好意境,隻是一個勁的點頭。母親尚還蒙在鼓裏,廚房裏歡快的做著飯。“媽,炒兩熱菜,我陪老爸喝幾樽!”春桃衝廚房方向高聲說道。“不時不節喝啥酒?再說了,把你爸慣壞呀!”話音未落,柳萬福喊了起來。“死老婆子,又不是六二年,看你那點出息!”春桃母親沒有再理會老頭子。不一會兒,廚房裏香噴噴的飯菜味和著刀切菜板的優美旋律,一股腦兒飄逸出來。春桃很是機靈的幫襯著母親,把幾盤炒好的熱菜端在餐桌上。“這老東西,飯也熟了,不是吃飯,又忙活啥去了?”母親一邊準備著碗筷,一邊叨叨著。正在這時,柳萬福站在窗沿下,喊著:“桃兒,快給爸拿出笤帚來!”母女倆不約而同望向了屋外。隻見柳萬福手裏抱著一個陶製壇子,上麵蓋著厚厚的一層土。用笤帚清掃之後,還原了本真麵目——普藍色,而且,做工十分精細。就在春桃納悶之際,柳萬福雙手抱了進來。“這壇酒有些年頭了,當年爸去縣裏參加村支部表彰大會,魏縣長親自送的,一直沒舍得喝!”說話時,父親的老臉洋溢出一種自豪。聽著老父親關於這壇酒“傳奇”的來曆,姑娘眼裏放出異樣的光彩。“爸,我給您倒吧。”說話間,柳萬福把酒壇子遞了過去,春桃用布子仔細擦了一遍。然後,小心翼翼的給父親斟滿了酒。她剛要放下酒壇子,柳萬年說道:“你們娘倆倒上,今兒個高興!”春桃剛要倒酒,院外傳來嘻嘻哈哈的說笑聲。“大中午的誰啊,桃兒,快出去看看!”柳萬福吩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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