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沈浩給袁帥的第一印象是個謹小慎微的年青人,與大多數同齡人區別明顯,話不多,看似明白道理,內心的想法外人難以從言談中探聽到。在來的路上張浩偉大致介紹過沈浩,村裏人多數是同情他們母子,主要是沈浩的病,他母親千辛萬苦將他培養成材,可誰知卻不能外出打工賺大錢,近年來才聽說他在寫些文章投到報社發表,可惜大多都是八股文,就連本村幾個讀書人都不屑一顧。“你看過他寫的文章嗎?”袁帥當時是這樣反問張浩偉的。袁帥不喜歡人雲亦雲,每個人都應該有獨立思考的習慣,別人怎麼說是別人的看法,作為一個人首先應該是試著以自己的生活經驗去分析,如果不懂可以去學,但不是聽到什麼都相信。比如沈浩寫的文章,張浩偉顯然是沒看過,卻憑著村裏幾個村民議論就在心評判人家的文章為八股文,甚至連沈浩寫的什麼題材也沒看過。如果沈浩寫的文章不夠好,報社也不是慈善家,不可能隻登他的文章,至少說明沈浩是個理性的人,他有自己一套看待生活的標準,也許老天沒給他一副好身體,但肯定給了他一顆聰明的頭腦。“嘿,不用緊張,我是市局的,袁帥,袁世凱的袁,將帥的帥,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名字,但很多人說我和名字很般配。”袁帥的開場白很讓張浩偉耳目一新,他完全想不明白袁帥是什麼材料做的,一天中他在不斷更換臉孔,也許這樣的人才是真適合警察吧!“你好。”沈浩依然是禮貌性的微笑,握手時左手貼緊褲子邊縫。“哦,看來你還是很緊張,你看我們隻是來聊兩句,要不讓大媽先去休息會。”袁帥見過很多類似情況,一般警方去百姓家調查時,如果對象是子輩,做家長的都會緊張的坐在旁邊,那感覺就像是開庭審理,而家長則成了陪審員,一旦小孩子真有事,作家長的肯定第一個衝上去痛揍。“我沒事,你們聊好了,我在旁邊就聽聽。”“嗯,你看了?”袁帥友善的朝張浩偉笑問到。“媽,你讓我們聊會兒好了……”沈浩哀求著說。沈大媽臉色變了變,這才站起來,默默朝自己房間走去。“嗯,我們去外麵站會,雖然熱點,但我想你應該能曬吧?”沈浩感覺自己如牽線木偶,想反抗,卻又無力支配身體。“其實我沒別的意思,你和張正偉去鎮上派出所的事我已經聽張浩偉說了,我能想象出你這兩天的心情,很抱歉,是我們的工作疏忽,應該早點來說明情況。”沈浩到這一刻才明白他們的來意,繃緊地身體不受控製的鬆弛下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隻能說正偉運氣太差了,如果……唉,希望你們不要判正偉太重的刑就好了!”沈浩說這話時隨意瞟了張浩偉一眼。“呃……”袁帥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張正偉已經跳樓死亡。“好吧!當我什麼都沒說……”“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今天早晨時,張正偉在醫院裏跳樓了,沒能搶救過來。”答案也許很殘酷,但信息的不對等更殘酷,沈浩是與張正偉一同進的所裏,他有權知道去舉報的同伴已經不在人世的消息。沈浩的大腦如同遭受到電擊,一下子變成空白,他有想過張正偉所麵臨的處境,但他一直在騙自己說這交通意外,與他無關,但是他的死真與他無關嗎?顯然不可能,是他一手促成的整出悲劇,如果沒有他推動第一步,後來的事情就不會發生。“我扶你進去,你別太激動。”沈浩的表情把袁帥嚇到了,趕緊的扶著他,不停給他做著按摩以緩解沈浩急劇起伏的情緒。沈大媽也衝出來,大聲喊著涼水、涼水。張浩偉也反應過來,拿起一旁的水盆,用手澆起裏麵的涼水撫在沈浩額頭上,借以刺激神經,必須盡快讓他恢複清醒。過了有十來分鍾,沈浩這才漸漸清醒。沈大媽此時已經哭成淚人,跪坐在地上,頭發散亂。“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袁帥後悔不及,幸好沒事。“我求求你們,放過浩兒吧!他什麼也不知道,你們不要再來了,我求求你們了!”沈大媽哭喊著,給他們跪下,不停的磕頭。袁帥急了,也跪下來,盡力阻止著,此時的他再沒有淡定從容,要知這是一個老人的哀求,是個人都會有惻隱之心,他的良心並不黑啊!“媽,我沒事!”沈浩說完就哭了,是因為老媽,他一直在老媽的溺愛中長大,早已習慣了溺愛,也漸漸生出反感。但今天,看著老媽跪在地上為他求情,突然覺得心裏堵得慌,好想大哭一場。母愛,也許在外人看來過於泛濫,或許在承受者看來密不透風,但卻是最無私最偉大的。啪,一個響亮的耳光,張浩偉狠狠的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效果很好,至少沈大媽愣住了。袁帥乘機扶起沈大媽,將沈浩抱起來朝屋裏走去。“大媽,您真誤會了,其實……”袁帥看著平靜下來的兩母子,一時找不出安慰的話。沈大媽沒答理他,眼神有些癡的發呆。“唉,我想我們還是走吧!”袁帥拉著張浩偉離開沈家,他知道隻要他們倆再在裏麵,沈家母子就不可能平靜。從沈大媽的話來分析,她是不知道沈浩去舉報的事,而是擔心沈浩會去舉報,正如他定論的詭閉空間理論,沈大媽顯然正是出於本能在保護本地區的原樣,就算內裏再黑,也隻想以沉默換取習慣的生活。“你不是說他的癲癇病已經很久沒發了嗎?”走出很遠,袁帥才將憋在心裏的氣撒在張浩偉頭上,這是領導的特權,不用白不用。“我、我怎麼知道……”張浩偉也很委屈,臉上到現在還火辣辣的痛。沈浩有癲癇病村裏人都知道,十年前他生了一場大病,病好後就得了癲癇,因為怕隨時發作,他畢業後隻在外工作了幾個月後就回到新莊村。近幾年可能是休養得比較好,他已經沒發過病,現在村裏人普遍認為他已經治愈。當然村裏人還是多少會在意,畢竟誰也不能肯定。“算了,還好沒發病,剛才可真驚險。”袁帥對癲癇病所知不多,隻知如果發作對病人而言身體損傷很嚴重,有時會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全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