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帥看所長的樣子有些尷尬，如難言之隱，但又不得不說出來。沒有人說話，隻是靜靜的等著。“兩年前村裏鬧過一段時間的‘鬼’，當然我從不認為有鬼，可是我們蹲守了半個月也沒能抓到誰在搗亂。後來還找來電視台的，還請了專家，都沒能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後來也不知是誰，請了個什麼大仙，依我看就神棍，我後來才知道這個神棍出點子讓村裏人殺一百隻狗，將狗血灑在村裏的道路上，反正後來這事就不了了知了。剛剛聽這位同誌說，我就聯想到這事，也許警犬是聞到什麼味讓它們感到恐懼才……”“等等，我想聽你說說鬧鬼這件事。”看到所長想坐下來，袁帥立刻提問。“這個……”所長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再加之當年這件事鬧得很難堪，他真不想多。“沒事，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這裏的人也都不信鬼神。但我覺得也許兩件事之間存在聯係，說出來讓大家分析分析。”“嗯，好吧！其實新莊村兩年前曾鬧過一陣不太平，別看現在新莊村看起來很平靜，那是因為這個村的人大多保守念舊。他們都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尤其對外來人特別謹言慎行。當年是一家人被嚇得受不了才來報警，可我們走訪了好幾家也得不到一點線索，從當時的情況來看，他們認為是不小心觸犯了祖宗，這才遭的報應。”“插一句，報案人是誰？”“鄭壽興，村裏人都叫他五爹或老五，上麵還有個哥哥。他這人特別喜歡喝酒，尤其是遇上能喝的肯定要和人家拚到底，有次他與人喝完酒回家，就在村裏看到一個穿白衣的人在飄蕩，當時就把他的酒給嚇醒了。這也是村裏第一次傳聞有鬼，後來連著一個星期好幾位村民深夜裏看到穿白衣的人在林子裏遊蕩。你們也知道，他們都很迷信的，結果嚇得全村人都不敢夜裏出門。”張浩偉聽到鄭壽興的名字時，差點站起來。關於遇鬼的事，鄭家人都沒對他說起，排除有意隱瞞，就隻能說時間隔得太久的緣故。“能不能找幾個村民來再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其他人可以，但鄭壽興幾天前死了，所裏還有卷宗，基本情況都已做了筆錄。在全村人中，隻有他遇鬼的次數最多，有兩次他的家人也見過。他老婆有次夜裏趕來上茅房，就看到一個白影站在他家窗子外麵，風一吹來那下麵竟飄了起來。”所長說這段話時給人的感覺就似異性戀者描述同性性行為，幾分新奇幾分惡心的模樣。“哦，你查過鄭壽興人際關係沒有？”“查過，他唯一有矛盾的就隻有村東頭的孫有林，不過那也是十年前的舊事。當年鄭壽興家蓋房子，一天夜裏被人偷了兩袋水泥，鄭壽興找遍了村就隻在孫有林家獨輪車上發現一點點水泥灰，然後他們兩家為這事大鬧一場，差點打起來。事後鄭壽興老婆還在村口罵了一星期，但後來也沒聽說兩家再鬧過。當時我們也去孫有林家查了，他腿腳不方便，真要裝鬼估計早就被人抓到。”所長說得很細，就是想讓袁帥明白，他們也不笨，該查的都查過，正是如此他才會尷尬的不想說。“孫有林，有他的檔案嗎？”袁帥還是不依不饒的追問。“有，我馬上讓值班人員送過來。他是個鰥夫，今年五十八，三十歲時受過傷，走路時會有些跛。喜歡竄門子，聽村裏的女人們說他最喜歡打聽東家長李家短，不打牌，沒什麼特別嗜好。”袁帥暫時沒有問題，而是陷入沉思中。當他聽到遇鬼最頻繁的鄭壽興不久前死亡後，他就開始想到更多可能。很顯然新莊村很封閉，每個人都盡職的保守著村裏的任何秘密，他們的行為未可厚非，此類現象也普遍存在。但現在是涉及到命案，兩個鮮活的生命被人殘忍的殺害，其中的女學生還很年青，她本來應該有美好的前程，她的家人也許正在期待幸福晚年，但現在一切都終止在殘殺之中，凶手隻為了滿足一時的心理需求，卻將別人十幾年幾十年的辛勤養育毀於一旦。“之前怎麼沒聽你提過，鄭壽興的死有異常嗎？”袁帥冰冷的語氣讓所長愣了幾秒。“我們查過，截止案發前還沒有發現異常，鄭壽興的屍檢結果今天會出來。”張浩偉終於坐不住了，搶在所長回話前將話題接過去。“很好，你也知道這些？”袁帥不笨，當然理解張浩偉。“在案件真相大白前，一切猜想都隻是猜想！”張浩偉不得不強硬的站在所長一邊，他知道這是必須的，無論所長還是袁帥也都會希望自己如此。“嗯……”袁帥長長的出了口氣，他發火是因為所長的不作為，同樣也因為所長的愚蠢。雖然他一再強調自己不信鬼，但從他的話語中分析得出，他的意識已經潛移默化的朝有鬼話傾斜。有句成語叫曾母投杼，說的孔子的弟子曾子曾參的母親，有天某人告訴他母親你兒子殺人了，他母親不信。然後是第二人來告訴他母親你兒子殺人了，他母親還是不信。但到第三人來告訴他母親你兒子殺人了，他母親相信了扔下手中的杼，也就是織布用的梭子翻牆而逃。這個故事很名，用現代詞解釋，那就叫心理暗示。每天不斷的在人耳旁說同一件事，不管你信不信，說上幾百上千遍，總有一天聽者也會開始懷疑事實真相。所長也許以前真的很不屑鬼神說，但遇鬼一事未能水落石出，而神棍的狗血大法卻真讓‘鬼’不再出來，這件事讓所長心中那最堅固的堡壘終於出現裂縫，或許他自己還不知道，可他的行為已經向人們表明他其實是有幾分相信的。正所謂彈簧壓得越緊，反彈的力量就會越大，事情的結果最終導致所長在關鍵的工作中出現嚴重失誤。人心！袁帥真想長歎一聲，被潛移默化的又豈止是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