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副校長的行動穆青城沒有參與，而是和張局一起呆在警局，隔得遠遠的看熱鬧。據回來的小齊說，還好是市紀委出麵，不然又會被他趕出來。事實上是他當場也曾發飆，不過在接了個電話後就徹底軟下來。“會怎麼安排他？”穆青城感覺自己成了幕後小人似的，但他一點也不愧疚。“還是會到局裏來，到時由你組織突審。”張局在辦公室中來回踱步，剛剛省裏有電話來，意思是秉公辦理。“怎麼他們不出麵？”“不要擔心，證據確鑿，容不得他抵賴。你隻管審好，發揮出你的實力就行，我相信你。”張局的太極功可是全市出了名的，此時一發功，全局上下都能意會到。穆青城本想著這次少出麵，有時少一些榮光比被聚光燈烤糊會活得更滋潤。很可惜，他始終是排頭兵，既然一開始就決定的職責，要想臨場再改變是不可能。被帶到審訊室的副校長已經沒有昨天的囂張，低垂著頭，目光呆滯。完成例行詢問後，穆青城整了整桌上的資料，有種上戰場的體會。“知道你是為什麼會坐在這裏嗎？”“不知道。”“到這裏來的人十有九個會這樣回答，但也十有九個會繼續留下來回答更多問題。”“我是那十分之一。”“事實上我也希望如此，因為我從不把嫌疑人與罪犯等同。但我想你也明白，公安機關不會無故抓人，我們總要掌握了有關證據才會有所行動。”穆青城微笑著。“這次你們搞錯了。”“嗯，這也是我常聽到的話。”“事實上就是你們搞錯，我沒罪，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副校長被穆青城慢條斯理的態度激怒，想站起來，但手銬限製了他的自由。“你看，發怒也是這裏常發生的事，所以我們會預先做好準備。所以說肢體動作在審訊室裏是不能用的，你最好的辦法是冷靜下來，按我們的進程來回答問題，我們一條一條來理順，你覺得了？”穆青城依舊不急，他有時間。副校長瞪大眼睛，惡狠狠盯住他。“你問。”穆青城翻開第一頁資料，看著上麵的照片，是王有慶生前照片。“認識照片上的人嗎？”副校長遲疑的將目光移到照片上，麵部沒有任何表情。隔了有十來秒才回答：“見過。”“是在什麼情況下認識的？”“他是我原來學校學生的家長，後來他因為莫須有的事汙告我，為些我離開原來的學校，調往現在學校。”“嗯，是什麼莫須有的事？是因為她嗎？”穆青城舉起另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很清純，很快樂。然而這種快樂是短暫的，終究隻能凝固在那一刻。副校長突然回避了視線，隻盯著地麵。“請回答！”“他們是父女，當然是因為她。”“很好，可以說說具體情況嗎？”“我們局裏有相關調查，當時也備了檔，你可以去查。現在已經過去很長時間，很多事我已記不太清。”“有一種說法，老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我想這是對老師最高褒獎。你覺得你是嗎？”穆青城很想繼續微笑下去，但某種憤懣讓他內心無法平靜。副校長沒有回答，而是死死盯著他。“她本來有著無限美好的未來，卻永遠停留在夢想起步階段。你覺得世界上最殘酷最無恥的事是什麼？我覺得是扼殺他人的人生！是利用職權侵害他人幸福生活的權利！是無視人生來平等的觀念！是以個人意願強加在別人身上的行為！是強奸女人！是強奸女孩！是你這個該被殺一千次一萬次的人渣！”穆青城很冷靜，他不激動，也不是憤怒，因為他的激動和憤怒早在看到資料那刻已經充滿他的大腦。“你不適合審問我，因為你早就對我宣判！”“這裏是審訊室，我依照法律付與我的權利對你進行審訊，適不適合自有法律作為評判。現在你隻需回答是或不是。”說話前穆青城悄悄的在身後做了個手勢，已經關上的視頻又繼續開動。審訊進行了兩個小時，這位副校長始終不配合，但穆青城不急，這隻是初次交鋒。他還不急著將證據拿出來，他就是要留給對方希望，正如同當初那個女孩。他要讓凶手明白，沒有什麼比毀掉一個人的希望更殘忍的事！“很好，沒讓我失望！”張局親自跑到穆青城辦公室來慰問。“嗬嗬，還早著了！”“不要把我當新人看，我也是幾十年的老刑偵！”張局沒想到他能這麼快擊潰對方的防線。“其實他比你想的要冷靜，隻是這人要是做了虧心事，總也不得心安。”此後連著兩天穆青城都在詢問同樣的問題，卻在第三天晚上八點，開始了最後總攻。“我想你現在已經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吧！”穆青城知道對方煙癮很大，這幾天他都沒有抽煙，但今天他特意點上一根。這位已經明顯萎靡的副校長縮在椅子上，頭也沒抬。“人總得有希望才能活下去，並活得很痛快。但是你的希望已經破滅了，和當年那個小女孩一樣。知道為什麼嗎？”副校長緩緩抬起頭，目光中已經少了淩厲。穆青城示意小齊，小齊點開電腦裏的視頻，反轉顯示屏給副校長看。視頻不僅有他開車前往王有慶家的過程，還有王有慶前天去電話亭的資料。“這是我們調取的通話資料，這是電話亭的號碼。這是你手機的通話詳單。這些資料我們已經報到省廳，這就是為什麼我能安靜的與你談上幾天，甚至更長時間的原因。”副校長瞪大眼睛，尤其是他在小巷裏的視頻資料和王有慶打電話的過程，瞬間他的眼中一片死光。“這是誣陷，這是陷害，你們不能這樣做。我什麼也沒幹，我什麼也沒幹！”他徹底崩潰了，正如穆青城預想的那樣。“我忘了給你看最後一樣證物，不好意思。”穆青城從桌子低下拿出塑料袋裝著的半截木棍，這是警員前天從王有慶家屋後房頂上找到的，上麵殘留有副校長的指紋。整個審理過程前後持續了三個月，穆青城沒再接手後續的審理，這也是省裏的意思。原因無它，不僅是王有慶的案子，還有他女兒的也一並被牽扯出來。這其中肯定會涉及很多，已經不是穆青城能參與。最終的宣判是一年之後，穆青城聽說副校長已經認罪，但還是未能逃脫死刑。還有教育係統也換了一些新領導，市裏也因為某些原因作出人事調整。隻是穆青城依舊還是幹他的老刑偵，不過他覺得很安心。女兒一年來也帶男友回家，他也無意打聽，隻是會偷偷摸摸去學校查看。如果不是關乎原則，他差點就要動用手段來了解那個男孩的底細。至於杜歆然，他們半年前就登記了，隻是沒辦酒，因為她喜歡安靜。其實穆青城知道原因，可他打算一輩子也不問，就比如那天她突然問了句關於副校長會判什麼刑，雖然她隻問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