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00年後還會有村莊嗎(1 / 3)

我不是預言家,我無法預知100年後的世界,正如1911年至今的100年,如果有人能夠意料到今天的局麵,那麼在這100年當中,不知道可以減少多少失誤,少走多少彎路。

世界潮流浩浩蕩蕩,發展日新月異,100年後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模樣?我們可以展開想象的翅膀,在深邃的曆史時空中尋找線索。但是,對許多人而言,誰會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我之所以寫下這個命題,無疑是回擊“滅村”論者,我要告訴熱衷於“滅村”的人們,人們可以改變村莊的形態,卻不能消滅村莊。

對於村莊,我有一個基本的態度,這就是我在前麵提出的一個觀點,食物的生產方式決定了以土地為中心的村莊形態將永遠不會被消滅。或許也可以說,隻要食物的生產方式不改變,村莊的形態就一定會散落在中國的版圖上。

村莊的生存繁衍方式,帶著人類原始的體溫從懵懂時代一直走來,當人類還處在幼小的時代時,村莊無疑是最偉大的創舉,最溫馨的家園。在漫長的曆史演進中,戰爭的烏雲驅趕著人們不斷地遷徙,不管是多麼偏僻的地方,隻要有土地可供種植,有水源可供灌溉,就具備了基本的生存條件,就會有遷徙的人們停駐,哪怕是一家人也會在時光流逝中繁衍出一個村莊。所以,村莊是以血緣為紐帶、以地緣為軸心打造出來的族居群落,是刻錄人類農耕紀元從啟蒙走向繁榮的一個個活的物證。這裏有村莊幾千年的傳統,有無數村莊祖先點點滴滴積攢起來的文化,包括村莊的習慣,甚至圖騰。對於這樣堅固的族居群落怎麼可能說滅就滅了呢?

人們對於村莊的態度反映了城鄉之間的差別,在某種意義上,也把人居的價值定位在城市。城是什麼?中國最早的城也不過是巴掌大的地方,所以稱之為城池。城是統治階級的堡壘,軍隊是城池的靈魂,國家政權則是不事稼穡的人們對其版圖實施統治的工具。自從有了手工業,有了城鄉之間、區域之間的物質交換,才有了市。城市的結合則是一個時代生產力發展的標誌,也是引領一個時代文明的前哨。生產力越是發展,需求越是多樣化,人們的合作就更加頻繁和緊密,這無疑給城市的發展注入了持久的動力。假若給予人們充分的遷徙自由,那麼城市的壯大不言而喻。可是,不要忘了,城市的美好也凝聚著村莊人們的血汗,假若給予村莊的人們獨立發展的機會,包括經營土地的自主權和市場交易自由,那麼村莊還會是簡陋和落後的嗎?城鄉之間的差距還會有如此之大嗎?所以,我反對非自然力主宰城市和村莊。

對於城市和村莊兩種不同的生存狀態,在相同的政策安排下,人們很難作出同一種選擇。如果不是製度的二元把城鄉人為分割,並使城鄉之間產生越來越大的差距,不可能使村莊的人們對於城市有著如此執著的向往。然而,向往是一回事,村莊的人們能不能在城市生存又是一回事。政策的慣性越往前跑,城市對於村莊就越是顯得偉岸堅挺,大多數村莊的人們也許可以憑力氣在城市找到一條收入來源的渠道,但是他們無福享受城市的繁華。所以,村莊依然還會存在,村莊的人們還會在城市與村莊之間來回遷徙,就像是燕子,年複一年地重複著築巢與繁衍的夢想。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有著中國如此之多的人口,而中國的版圖與人口並不匹配,以不是最大的版圖承載最多的人口,這是中國的國情,也是考驗中國的難題。在解決這個難題的過程中,客觀上是傳統村莊幫了忙,村莊在承載人口中發揮的作用無與倫比。不然,中國怎麼可能用占世界7%的土地去養活占世界20%的人口?其實,也不是隻有中國才有村莊,西方工業文明比我們早了上百年,不是還有村莊嗎?我們的工業文明時代才剛剛開啟,有什麼理由就要“滅村”?縱然是規模化生產的農場,同樣住著許多農業工人,其人居形態不也是一種村莊範式嗎?對於沒有條件實現規模化生產的山區和丘陵,難道還會有比村莊更好的人居形態嗎?而處於中國這樣的國情,有什麼理由非要把“滅村”作為解決“三農”問題的必由之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