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清晨到家的時候已經半夜了,家裏燈火通明,幾乎所有人都在進進出出忙個不停,剛走到回廊就被小衛攔住,“小少爺見到老爺子沒?”“這麼晚了,怎麼可能看到啊,發生啥事情了?”清晨知道肯定是出大事兒了。小衛急火火上氣不接下氣,“老爺子失蹤了,早上還在,下午說出去溜達溜達,到現在還沒回來。”“是不是去別家轉悠了?”清晨尋思著周圍的人都認識,沒準哪家留了爺爺吃飯,忘了傳個話。“沒啊,都找了,在墨根認識的人家,打電話過去都問了。”小衛深呼吸了一口氣,“現在不敢讓外麵人知道,怕老爺子有危險。”“能有啥危險,這熟門熟路的。”清晨估摸著爺爺是自己想歇歇,找個地方清淨,最近這段時間真的是太忙了,累煩了要撂挑子難免的,“我先去找大伯,別慌,該回來的時候就回來了。”及家人擔心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大中午,沒等回老爺子,卻等來了度家的老七——度謙。宿森地區的度家是八大家族中很特別的一個家族,整個家族掌控著宿森地區的黑社會勢力,度家所在的地方名字就叫“度家”,在墨根和唯渡津中間,鶯歌和北圖以北。進入度家這個地兒就是進入了度家的老巢,度家作為強大的黑社會勢力並非肆意胡作非為,而是有很嚴格的分工和規矩。度家現階段有兩個當家,一主明,一主暗。主明的當家負責度家合法的生意,主暗的當家是承接各類非法的買賣,暗當家下麵幹活的小輩各有分攤。度謙在家族同輩裏是老七,他的手下被稱為“謙七隊”,雖說名字是謙字,但人卻跟謙不搭邊,他的座印能力是“壓製”,在家族中主要負責暴力施壓,綁架勒索。他領著謙七隊的人來到及家,把及家的幫傭們嚇壞了,以為凶多吉少,想是有人要賣老爺子的命,度謙親自出馬,這要的錢鐵定少不了。度謙帶了兩個小弟站在正門前,畢恭畢敬地要求見當家。度家人多早婚早育,子孫頗多,相比之下及家人丁並不興旺,不少都是四十歲才打算生兒育女。在八大家族的輩分中,度家現在的小輩比及家同齡的要晚兩代人,及樸淮比度謙的爺爺還大一輩,而及清晨可以算是度謙的祖父輩。度謙此次前來卻真是迫不得已。及樸淮派清晨前去迎接,及清晨遠遠看見度謙著實嚇了一跳,這人長得太凶神惡煞了,鋥亮的光頭正午的太陽照射下直晃眼睛,身材高大差不多有近一米九的樣子,一身黑西裝加黑皮鞋。走近再看,濃眉虎眼,眼睛不用瞪就夠瘮人的了,棱角分明的國字臉,左耳後的文身從脖子延伸而下清晰可見,握手時力氣巨大,右手中指上一枚豹頭戒指,自我介紹時聲音低沉洪亮,“好,我是度謙。”清晨將度謙和他的倆個跟班領進內宅,一路上沒敢說一句話,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類人,看度謙的年紀應該有三十多歲吧,難道真的跟那些傭人說的一樣,他綁架了爺爺,是來提條件的?若真是這樣,也太囂張了,可這麼禮貌也不像啊,要是來勒索的,照套路怎麼也得打個電話踹個門,至少進來時得吼兩聲定定氣勢。“及爺,這事兒您得幫忙做個主。”度謙進屋沒半點客套話,茶沒喝一口,徑直走到及樸淮桌前,“及老爺子他這是在坑我啊!”“你知道我爹在哪兒?”及樸淮連忙從桌台內側走出來,“你說,你說。”昨天及老爺子出去散步,走到火車站,坐上了開往唯渡津的高速列車,但他並沒到唯渡津,而是中途在度家站下了車,當時天剛擦黑,他一路溜達到了距離車站比較近的度家老五度語的宅邸,當時度語在家,看是及老爺子來了想招待一番,沒想到老爺子說,就是來借本書,度語詫異得很,借本書怎麼還勞這老爺子親自過來?就詢問是來借什麼書,老爺子不說,自己走到書房去找,看樣子是沒找到,就說要去度六度詩家。度詩是度語的妹妹,度謙的姐姐。聽說老爺子要到她家,她連忙派人去接,老爺子還是隻去了書房,話沒說幾句,見沒有要的書起身就要走,這時候天色已晚,度詩留了老爺子吃了晚飯,當時度詩以為度語已經知會了及家,就沒再電話通知確認。吃晚飯後把老爺子送到了度謙的宅子,當時度謙不在,度詩還特地送老爺子進的書房。這下老爺子果真找到想要的書了,在度謙家就住下了。這事兒還沒完,度謙是大清早到的家,一回家就被告知及老爺子過來住了,他抹了把臉,換了身衣服去見老爺子,想送老爺子回家,沒成想這老頭不走了,打算就在度老七這兒住著。“祖爺爺,您這不是鬧麼。”度謙一夜沒睡,現在腦袋更大,“我這都是一個個大老粗,怎麼伺候你啊,我這就叫人,把您送回去,包您一路安全,你想要什麼,我度謙這兒的東西,隨便拿。”“就是因為你這都是一頂一的壯漢,我住這兒才安全。”及滿則指著耳朵裏的塞子,“小崽子,我知道你能座印能力,別想糊弄我,跟我這兒用壓製,你當我能不知道你那點兒小心眼?”隨後拿出昨天找到的書,交到度謙手裏,“你去及家,交給及清晨,再托你辦個事兒,辦成了我肯定離開。”“什麼事兒?您說,隻要您願意回家,上天入地孫子我都幹。”度謙不敢跟及老爺子來硬的,他爺爺的心病就是及老爺治好的,度老爺都叫他一聲小叔公,這老頭子知道不少度家見不得光的營生,哪敢造次隻得供著。“嗯,還算仁義。”及滿則招呼度謙走到跟前,示意他彎下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你跟清晨那小子去把宿森的心髒給我找來做藥引子。”度謙懷疑自己聽錯了,還重複了一遍讓及老爺子確認,及滿則確定自己沒說錯。這下子輪到度謙犯愁傻眼,啥是宿森的心髒啊?“祖爺爺,哪兒找那心髒,給個準信。”“讓清晨去找,你逼他找不就知道了。”及滿則說得利索痛快,就像拿出清晨認剮認宰,“找到的話,有你的好處,天大的好處。”事情大體如此,度謙無計可施隻能傳話到此,及樸淮聽聞老爹沒事兒,安了心,其他不想多問,叫清晨招待度謙,略晚發布了老爺子多日操勞,決定閉關的消息,何日出關暫不確定,及家停診待候。及清晨接過度謙遞上的紙袋,裏麵有兩本書,拿出來一看下巴差點嚇掉了,竟是一百五十年前出版的宿森年史第一冊和第二冊,“這兩本,哪裏來的?”度謙指指自己,“我媽的書,我爺說先放我這,這有啥用?”“大用處!”清晨認為這事情爺爺應該知道一些的,但他為什麼不挑明了呢?起初是那錄像帶的事情,現在又是這兩本找到吐血的書,“如果你要加入,不能帶手下,這事兒還是別人讓其他人知道為好。”“真麻煩,你們這些人做事非得扯上我?幹!”度謙很不耐煩,揮手驅趕身邊的跟班,“你倆回去,這沒你們的事兒了,回去跟我哥我姐報個信兒,說我被及老爺子使喚找東西,最近沒空搭理其他事。”“什麼是宿森的心髒?”度謙待到隻有他和及清晨倆人的時候才問起,“心髒在哪兒?”“現在還不知道。”及清晨翻開書,“我先要看看這本書裏都寫了點什麼?晚上吃完飯我帶你去奔水家。”“奔水家,為啥?”度謙以為找到及清晨事情自然明了,沒想到他壓根啥都不知道。“奔水茗哪兒?”“不是,是奔水芝桐家。”清晨指著西南的方向,“很近的,騎車過去沒多長時間。”“騎車?開車去,誰特麼要騎車。”度謙完全不考慮清晨的意見,“你也甭騎車,萬一出啥事兒,我跟老爺子沒法交代。”“你還真夠聽話的,沒必要吧,爺爺隻拜托你來幫忙,又沒叫你當我的保鏢。”清晨小心翼翼翻開書,粗略地看了看裏麵的內容。“咱倆還是平等合作,不用特地照顧我。”“嘿,不是照顧你,我是不想自己折騰,你別給我找事兒。”度謙一點都不想摻和這事情,隻不過正好借此躲避老姐度詩塞給他的活兒。度詩是個典型的女流氓,座印能力“恐嚇”使得她的流氓氣質變本加厲,在度家的分工中度詩負責催款討債,每次她完成任務後就總有看不慣的人,這時就指使度謙去揍那些人一頓。度謙從小在老姐的恐嚇中長大,完全無法反抗,隻好乖乖聽話。清晨看度謙樣子嚇人,可還是懂規矩的,不是隨隨便便就做出破壞性暴力事件的人,“你知道百裏征慎、聞人思妝和奔水喊翹不?”“都聽說過,尤其是聞人思妝。”度謙隨手提起筆寫下“聞人”二字,“她以前跟我媽談過。”“談過,談過什麼?”及清晨愈發覺得此人有用,“說過什麼事情?”度謙嘿嘿一笑,“什麼事情?談屁啊,她倆談戀愛啊!”“她倆?”清晨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她倆都是女的啊……啊,沒啥,我懂了!初中的時候?”“哪會那麼早,高中吧,也算不上高中,職高的時候。”度謙努力回憶著以前老媽跟他講的事情,“不是啥秘密,我爹也知道的。”“高中?思妝不是初中畢業就被送出宿森地區了麼?”清晨越聽越糊塗,“怎麼會在高中認識?聞人她回來過?”度謙扔下筆看著清晨,“虧你還是及家的人,腦子灌屎了?我啥時候說我老媽是宿森地區的人了。”清晨被罵得無語反擊,“那你媽媽知道不知道思妝後來怎麼了?”“不知道。”度謙很肯定地指了指書,“我媽來宿森就是來找聞人思妝的,帶著這兩本書過來的,人沒找到,遇到了我爹。”“那其他兩個人呢?你媽……你母親有沒有說起過?”清晨懷疑爺爺知道度謙老媽的來曆,才會特地去度家,把三個人的書房搜了個底兒掉,“你爸有知道相關的麼?”“我老媽說百裏征慎說要四個人去找什麼東西,但他們其實是三個人。”度謙真想不起什麼有用的事兒了,老媽本來就很少說起聞人的事情,“不過,據說我爸小時候跟百裏關係不錯的,後來被百裏家勒令禁止再與度家人來往了。”“有這麼誇張?”清晨驚訝得很,都是八大家族的人,怎麼會禁得這麼絕。“沒啥,沒啥。”度謙抹了下自己的光頭,“我老爹當時帶著百裏征慎去搶劫來著,把人給捅了,搶劫傷害罪判了三年,當時未成年,百裏家交了一大筆錢把百裏征慎和我爹一起保出來,也不算啥大事兒,後來我爹拿了座印,能力就是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