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江灣一直是兩軍交戰的前線,林瑩心裏也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出現,但是突然出現這種情況,她還是始料未及的,她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也不知如何是好,對年長的男人說道:“大叔,你還是先走吧!我還有事,在這裏還要等一個人。”那年長的男人看這姑娘雖然有些猶豫,但是並沒有走的意思,也不好強人所難,隻好點點頭,轉身離開。沒有多久,老板娘夫婦提著行李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老板娘一把抓住那還在樹下發愣的林瑩的手,大叫:“姑娘快跟我們走。”跟著一發炮彈在前麵不遠處爆炸,隨後炮彈一個接一個的在他們附近爆炸。林瑩隨老板娘夫婦跑了一袋煙的功夫,她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這時從複旦大學門口離開,有可能一輩子都見不了楊誌武了,因為世界如此之大,人海茫茫,楊誌武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沒有任何訊息的情況下找到自己,她於是用力掙開老板娘的手,對老板娘說道:“嫂子,你們先走吧!我要在那大學門口等我的朋友,我不能就這樣和他分開。”也沒有等老板娘答複,轉身發狂似的向複旦大學那個方向跑去。老板娘看林瑩那神態知道她心意已定,也沒有再說什麼,衝著林瑩遠去的背影大喊:“姑娘,你要小心啊!”“你們也要小心,快走吧!”林瑩轉身向老板娘夫婦揮了揮手。一路上難民越來越少,江虎看到路邊店麵的招牌,知道他已經快到江灣了,他幾乎可以肯定林瑩會在複旦大學門口等他不會離開,因為他覺得她有點傻傻的,但是又非常惹人喜愛,他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已經慢慢愛上了她,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為了救她,即使是前麵有千軍萬馬等著他,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衝過去,因為他可以隨時替她去死。江虎從來沒有戀愛過,他也不知道他對林瑩這份感情究竟是不是愛情,他的戰友方宇曾經告訴過他,愛情總是在不知不覺的產生,他剛開始有點不相信,現在他漸漸明白,這種事正在自己身上發生,他覺得愛情其實最讓人著迷的地方是發生的過程,相互蒙朧愛意的那種感覺,一絲絲的品嚐,一絲絲的回味。遠處傳來槍炮聲,一匹受驚的烈馬從遠處跑了過來,江虎縱身過去勒住馬的韁繩,那烈馬嘶叫了幾聲停止了掙紮,江虎飛身上馬,大喊著林瑩的名字,他根本不敢想像林瑩落到日本人手裏會怎麼樣,如果那樣的話,他會覺得自己很無能,不配做中國男人,如果真能回到未來,這樣的事被那些年輕的戰友知道,肯定會被他們恥笑,炸彈不斷在街上爆炸,一棟棟民房在日本人的炮火中倒塌,遠處傳來了坦克的轟鳴聲。不遠處時斷時續的哭聲引起了江虎的注意力,他尋著聲音找了過去,沒有多久,在前麵不遠出現了一所學校模樣的建築,這片建築已經被日本人的炮火炸得滿目瘡痍,他遠遠的看到被炮火嚇得瑟瑟發抖的林瑩縮成一團坐在那所學校大門口低聲哭泣,他策馬過去一把抓住林瑩把她提到馬上,大聲道:“我們走啊!”林瑩看自己被一個黑臉大漢抓上馬,她一下子並沒有認那黑臉大漢出是楊誌武,拚命掙紮,哀傷說道:“大哥,別管我,你自己走吧!我要在這裏等朋友。”江虎聽林瑩說出這話,心裏一陣激動,摟住林瑩柔聲道:“你的朋友來了。”一巴掌拍在烈馬的屁股上,那馬發瘋樣的狂奔起來,林瑩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一切委屈、恐懼從心裏馬上消失,靠在江虎身上,放聲大哭:“我以為你不會來了,不要我了……。”江虎看林瑩哭得成淚人似的,望著林瑩的眼睛,動情的說道:“我把你從南京帶了出來,就是打算和你一直在一起,我現在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是絕對不能失去你,這一點你真的要相信我。”林瑩聽江虎口裏說出這樣的話,知道江虎對自己已經有了情意,她心裏一陣歡喜,低著頭小聲:“滿嘴胡言。”江虎急道:“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思……。”自“八一三”開戰起,華界與法租界交界處民國路的居民,十之八九已避入租界,不少房屋空著,今天則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象,江虎和林瑩策馬過來的時候那條街已經塞滿了人。法租界與華界隔開的鐵柵門南麵一側,聚集著大量難民,黑壓壓一片,他們一邊擔心頭頂飛機的轟炸,一邊央求把門的巡捕把門打開,戰火的黑煙演變成墨色的雲,空氣裏彌漫著一種屍體燒焦的惡臭,天空中隻要出現飛機,就會引起人群的很大的騷動和紛亂,後麵的人盡力往前湧,男的哭,女的叫,夾雜著被擠倒在地上的人的被踐踏的慘叫聲。倆人下了馬,江虎一掌拍在馬屁股上,那馬狂奔而去,江虎拉著林瑩擠進堵在租界門口的人群,憑著過人的體力,倆人擠到了人群的最前列,他看到不遠處租界內,很多樓房的窗口擠著大批善良的民眾,向那些驚恐的難民們拋撒食物,他挨著鐵柵向那鐵柵門口擠去。租界的持槍巡捕一個挨著一個站在鐵柵的另一邊,緊張的看著對麵幾乎快因絕望而瘋狂的人們,幾輛卡車從租界裏麵開了過來,一個探長模樣的巡捕帶著幾十個拿著長槍的巡捕下了車,那一直在這負責戒備的探長跑到那探長樣的巡捕麵前:“怎麼陳梓欽探長也來了。”陳梓欽領著人下了車,慢慢走到鐵柵前麵,搖了搖頭說道:“公董局還是不放心,命我帶人過來。”那探長點了點頭,指著那些難民,道:“公董局那些洋人怕這些人湧進租界,影響租界內的治安。”陳梓欽淡淡一笑:“公董局過慮了,這些人是難民不是暴民。”長歎了一口氣,道:“他們也不想想,這些人留在那邊,可能會死。”那探長也歎了一口氣,道:“有什麼辦法,我們隻能服從命令。”江虎拉著林瑩擠到鐵柵門口,望著對麵離自己不到幾尺的持槍巡捕,俯在林瑩的耳躲對她說道:“你找那幾個巡捕搭訕,盡量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爬進去把門打開。”林瑩點了點頭,深情的望著江虎小聲說道:“你可要小心啊!”江虎點了點頭,向旁邊又擠了過去。林瑩朝前麵不遠處的一個長的很猥瑣的持槍巡捕媚笑著招了招手,猥瑣巡捕看到一個風情萬種的年輕女子笑著向他招手,魂都快沒了,快走了幾步來到林瑩麵前,一臉壞笑道:“找我?”林瑩點了點頭,故意裝出那種風塵女子的笑容說道:“當然是找哥哥你撒。”猥瑣巡捕奇道:“找哥啥事。”林瑩媚笑道:“把門打開,放我們進去嗎!”旁邊的難民都隨聲附和,猥瑣巡捕搖了搖頭,為難的說道:“我也想放你們進來,但是我沒有這個權利。”臉上露出淫蕩笑容:“如果這位小姐願意做我的填房,我倒是可以開口找我們探長說說,讓他把小姐您一人放進來。”把手伸出鐵柵想來摸林瑩的手。林瑩一把扯住他伸過來的手大喊:“你這個下三濫,怎麼動手動腳的。”旁邊的難民看猥瑣巡捕如此說法,本就有些不滿,紛紛大叫:打他。擠過來伸手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