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
“哇!好大的馬車哦,四頭馬拉的呢……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可以跟車裏的人一樣有錢。”
“四頭馬……還四頭豬呢!是四匹,胖子你多看點書好不好,給先生聽見又要給你幾戒尺了!”
一條不是很繁華的寬闊道路,很安靜除卻偶爾便少有人來往。這裏聳立著一座不大不小的莊園,此時漆著紅漆的梧桐木所製大門前,四位少年正蹲坐在門前石階上,觀望著剛剛駛過的輦車。
四馬並行,輦車金光燦燦,垂簾是絲綢,掛飾乃碧玉,這是大戶人家才有的手筆,一輛馬車上的裝飾足夠平凡人戶一輩子所掙的財富。
這莊園占地十餘畝,四周圍牆皆以灰岩做底,紅磚當中,綠瓦蓋頂,高大約一丈,不是新建遂是有些陳舊,紅磚上有破損痕跡綠瓦上有坌塵蒙蒙。
輦車過後的這條寬闊道路顯得很寂靜了,行人真的很少,因為這座莊園四周沒有可以供人享樂的酒樓妓院。這是一家私塾,也是這座小縣城上平民所讀書的私塾,是教人讀書寫字的地方,關乎到每家每戶父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地方,少有人會來這裏打擾,打擾他們子女的前途。
“多看點書?像尋啊?”那胖子坐在石階上,指著院內不遠處的一位少年,道:“天天讀書不還是窮的叮當響,至少我看的書少,每天我老爹也有幾十錢給我花呢,他連一天三餐也隻能吃上一頓呢!”
“胖子,你今天早上沒刷牙啊!”庭院中,一位少女惡狠狠反駁道。
那胖子名叫鍾福,年關將近而今歲快十二,身軀有些發福,體重也過了十二歲少年正常的重量,足足有了一百十來斤,同時與他同坐的另外三位少年也是一般歲數。
“我又沒說錯!”胖子肥嘟嘟的下巴橫晃,不開心道:“他本來就很窮啊,讀書本來就沒多大用啊,會掙錢才是真理呢!”
“那你滾回家啊,幹嘛還來讀書!”
莊園中,有一排長屋橫列,靠近莊園最裏麵,戶門大開,是供讀書的教室,裏麵擺了很多槐木打成的案桌,沒有椅子,矮矮的案桌後都是放著一張絨毯,先生在上教授時學生便是席毯而坐,側耳凝聽。
那一排長屋教室前是長長的走廊,漆木鋪底。再然後走廊前,便是莊園供學生活動的場地。
園中多栽桂,園中多栽竹,幾處更有碩大梧桐聳立,私塾中的學生都聽先生說過,桂樹為祥瑞,盼他們將來蟾宮折桂,金榜題名;竹乃高風亮節,喻賢人君子,盼他們行事磊落,將來不可辱了“讀書人”三字;而梧桐更是可引來鳳凰棲息,其意不言而喻。
“切,要不是我老爹老娘硬逼著我來,我才不要來這裏讀書呢!”胖子坐在門前,斜眼不屑的瞪著那少女。
“胖子,你是不是皮癢癢了,信不信我叫人揍你!”庭院中,那少女又道。
“你!”
“胖子,少說點!”坐在石階上的胖子想要繼續爭執,卻被身旁的三人扯了扯衣袖:“你還想被人群毆啊!”
“我本來就沒說錯,他天天抱著書看,不還是很窮,難道他還能考上狀元不?”胖子火大,不聽勸阻,小眼瞪著那少女道:“你就會叫大家一起揍我,有本事我倆單挑啊!”
庭院中,那是一株枝繁葉茂梧桐樹下,一位少年放下了手中的書,抬起了稚嫩的麵龐。
眉清目秀,那是一雙很引人矚目的雙眸,修長而有神,眼瞳漆黑如墨,有星光閃爍,純淨不染塵俗。他名為尋,正是胖子鍾福所說的少年,而在他身旁一名少女正咬著貝齒。
梧桐樹下有石台,尋收起了手中的書本,眸子很清澈也很平靜,盡管鍾福一直說他很窮,盡管庭院中有很多少年在一旁觀看,又盡管他真的很窮,身上的衣服都是破舊不堪,鶉衣百結,但他卻不曾動怒。
離開了石台,離開了梧桐樹下,尋合上了手中的書本,額前的烏發劉海隨風飄揚,他看了一眼鍾福平淡開口,無波無瀾:“我不窮,隻是沒有錢。”
……
院中突兀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梧桐葉翩翩起舞落在了石台上,青竹也因微風簌簌而作響,鍾福睜大了雙眸看著尋,盡管他那雙眼睛真的隻是一條縫。
少女睜大了眸子看著尋,亮晶晶的美眸有著不可思議。庭院中的很多人都看著尋,很多人都揉了揉耳朵,因為尋自入了北聆私塾,將有三載春秋,除了先生堂上提問時,私下不曾與人交流,總是安靜的在一旁看書,手不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