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晉南柯從坐塌之上站了起來,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姑娘應當知道這收留二字是什麼意思,我觀姑娘的言語,應當不是貧苦人家的孩子,為奴為婢,受人驅使,姑娘真當受得了一輩子。”
晉南柯歎了歎口氣,想打消這小姑娘的念頭,“我救姑娘姐弟二人,隻是舉手之勞,隻求一份本心,不想成為攜恩求報之輩,姑娘既然是這蜀中之人,可還有什麼親人在世。”
那小姑娘搖了搖頭,麵露哀苦之色,“民女雙親族人皆已經亡於這戰亂之中,隻留我姐弟二人苟活於世,已經再無親人了。”
那小姑娘又磕了磕頭,哀求道,“大人濟公轉世,恩澤世人,還望大人可憐我姐弟二人無依無靠,民女甘願為奴為婢,侍奉大人。”
“姑娘過獎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說,”晉南柯想起了小時候的情形,也不再勸阻起來,想到了什麼,接著問道。
“不過按照我大魏律法,若要賣身為奴,必要有父母之文書,若父母不在,也必須有當地衙府之證明才可,若是沒有當地衙門證明證明之出處,是不能夠收留的。”
“不知道姑娘的家鄉在何處。”
那小姑娘稍有遲疑,知曉晉南柯所說的不錯,這些日子自己和小弟一直流浪,便是因為隱瞞身份,處處小心,無人敢收留。
若是自己再有所隱瞞,隻會是相同的命運,想起這些天自己和弟弟經受的磨難,若不是遇見了眼前的貴人,恐怕弟弟早已經不在人世了,於是幹脆回答道,“林縣。”
“林縣倒也不遠,離這錦官城也隻有百二裏的路程。”
“那姑娘姓什麼”
那小姑娘又猶豫起來,這事關乎自己和小弟的身家性命,由不得自己馬虎。
但又想想眼前的貴人並不像是什麼大壞人,自己和弟弟已經家破人亡,沒有立身之所,若是真有心調查,也是有可能調查出來,何不坦誠一些。
“家父姓秦。”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那小姑娘回答道。
“姓秦啊,林縣。”晉南柯思索一二,聯想到這幾天趙王殿下遞過來的反賊名單,在看看這個小姑娘的行為舉止,倒也大致猜出來這小姑娘的身份。
若要打消這小姑娘的顧慮,免得她日夜擔驚受怕,便要揭穿她的身份。
晉南柯稍作思索,故作嚴肅的說道:“我聽說林縣有一縣丞,姓秦,名雄,字英勇,對吧。”
“是,是的。”小姑娘開始有些害怕起來,語氣都有些結巴,她已經感覺到眼前的大貴人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
“大魏天順十五年四月,林縣縣丞殺縣令,舉反旗,五月攻占周圍數縣……於賊首方義合兵一處……,十月,賊首方義被殺,林縣縣丞帥兵而降,降前,揮劍自殺……”
晉南柯盯著這小姑娘緩緩說出了這秦勇的故事,事末才說道:“這秦勇有一雙兒女,但是他的族人多亡於這次戰亂之中,也不知道他的這雙兒女是生是死。”
此時,這小姑娘早已經梨花帶雨,哭的淚流滿麵,她已經很明確晉南柯已經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倒也不再隱瞞。
“大人既然已經猜出來民女的身份,民女也不敢隱瞞,民女不敢奢求苟活性命於世,隻求大人可憐可憐民女之弟年幼,為我秦家留下一個香火,民女來世必當做牛做馬,結草銜環,以報大人今日之恩。”
說完狠狠朝著晉南柯磕了幾個響頭。
“罪不及家人哎。”晉南柯連忙扶起這小姑娘,這小姑娘心中有些膽怯,一直不敢抬頭看向晉南柯。
晉南柯歎息道:“你父親之事,我也隻是聽趙王殿下講起,你父親當日行大逆不道之事,也算是不得已為之,林縣縣令和當地鄉紳魚肉百姓,收刮民脂民膏,你父親也算是為民除害的。”
“當日你父親投降之前,趙王殿下也是調查過前因後果,覺得也是情有可原,有意寬恕你父親之過,所以才允許你父親投降,沒想到你父親如此剛烈,為了保全手下之安危,將所有過錯推到自己身上,竟然會自殺了解,真是可悲可歎可敬。”
晉南柯所說不假,這蜀中之亂的發生,並不全怪亂民的作亂,歸根到底還是官府的剝削,許多人都是不得已而為之,因此為了迅速平定暴亂,趙王殿下曾經上書要求饒恕這些人的罪過。
這小姑娘的父親便是這樣的一人,當初趙王殿下聽到他父親的故事,倒也覺得他父親有勇有謀,甚至一度想收攬於麾下。
隻是人已經自殺,這一切都是後話了。
晉南柯歎息道,有些為為這小姑娘的父親感到惋惜。
而這小姑娘聽到父親之事,淚如雨下,已經說不出話來。
晉南柯接著說道:“你父親雖行過大逆之事,但對這蜀中鄉人未做過一絲傷天害理之事,算得上是英雄好漢,如今這蜀中暴亂以除,趙王殿下已經上書了朝廷,赦免了你父親一幹人的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