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烏雲翻轉處,一隻雄鷹兀自在天際翱翔,發出雄渾的叫唳之聲,似乎群山都在自己腳下,當真有一股傲視天下之感。天叔略有一絲走神,喃喃道:“雄鷹自有破天時,隻是身處龍潭虎穴,危機四伏,教我如何安心?”回頭看了看敖楚,說道:“有我在,你不用修真。你隻要好好讀書,自會有有用的那一天。”
敖楚垂下頭去,頓時覺得無限失望。讀書,讀書有什麼用?讀了這麼久被送到這種地方自己都還回不去,還說什麼在這裏生存,成為強者?敖楚心中嘟囔,隻是天叔管教甚嚴,這些抱怨之言也隻好吞在肚子裏了。
天叔一把拉過他的手,說道:“走了。”身體拔地而起。
敖楚但覺腳下一輕,整個身體就像沒有了重量一般浮了起來,耳旁風聲呼嘯,兩頰生疼,自己已經是飛在半空了。敖楚努力地睜開眼,但見群山飛般後退,雲霧翻卷,如騰雲駕霧一般,甚是覺得過癮。若不是因為怕被天叔罵,敖楚倒是寧願每天在這裏麵壁,看一天風景,然後體驗一把當“神仙”的感覺。
天道崖離西望峰有幾百丈的距離,天叔隻需須臾便飛過了。敖楚還真想讓天叔飛慢一點,自己慢慢欣賞一下風景,隻是每次話到嘴邊,又不敢說出來。
“跟我過來。”天叔也不顧敖楚,徑自向峰頭小屋走去。敖楚自是不敢違背,乖乖地跟在他身後。這座峰頭小屋乃是鑿壁而築,空間甚是有限,除了崖壁上鑿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坑,裏麵放了一些絲帛竹簡外,隻剩下一桌兩凳了。
天叔拿過一卷竹簡遞給敖楚:“今晚你就把這卷書剩下的看了,我明天起來考你。”
“嗯!”敖楚無奈地答道,坐在燭燈下細細翻閱,心裏卻不禁苦悶道:“看來今晚又沒好覺睡了。”說罷揉了揉發麻的雙腿。
翌日清晨,恍恍惚便覺有人敲自己的頭。敖楚頓時驚醒,心中暗呼糟糕,天叔來了,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敖楚靈機一動,頭也不抬,伏在案上默念道:“……夫震卦者,天道之始也,和卦為天道之末……”
天叔見他並不起身,隻是在那嘟噥,便又敲了一下。敖楚爬起來回頭一看,故作驚訝:“天叔,你什麼時候過來的?還真早!”
天叔也不理他,徑自坐到對麵石凳上,問道:“這本《羲皇八卦》看得如何?”
敖楚吞吞吐吐:“不是很懂……”抬眼看了一下天叔,見他麵色有些陰沉,便又補充道:“略懂一些。”
天叔點點頭:“那我就考考你!”說完從懷裏掏出三枚陰陽卦幣與盅遞與敖楚,說道:“你看了一夜的書,想必也背下來了,但是八卦之術,關鍵是看你是否會用。你就測測你今天會有什麼大事發生吧。”
敖楚接過卦幣,心中甚是忐忑。這占卜之術敖楚私下確實用過,比如說預測今天會不會被罰麵壁,會不會被打手掌心之類的,但是每次猶如猜枚,靈驗參半。敖楚自認為也許是自己理解錯誤了,罰麵壁、打手心之類的都是家常便飯,不管卦象如何,隻要理解成會發生,那多半是會靈驗。這次要在天叔麵前演算這半生不熟的占卜術,心中確是不怎麼安穩。
當下敖楚接過卦幣和盅,裝好便搖了起來,心中默念:“羲皇羲皇,你可得保佑靈驗啊!”片刻便一字排出卦幣。敖楚一看,便知此卦乃雷風相搏之卦,相搏者,其勢相迫,雷迅風益烈,風激而雷益迅。此卦是反對之卦,昭示將有相搏。敖楚奇道:“天叔,你看這卦是不是說我要被人打啊?”
天叔就在對麵,自然是將一切都瞧在眼裏了,此刻臉上陰晴不定。他站起來拿過卦幣,放入盅中自己演卦一番,還是相同的卦象。天叔怔怔的坐了下去,喃喃道:“終究還是要發生嗎?”敖楚見他不說話,隻道是以為天叔又故弄玄虛,心想小小一卦象而已,相搏相搏,估計大半又是你打我。
天叔忽然起身沉聲道:“你跟我下去。”
敖楚讀書的這間房子是在昆侖諸山中的一座峰頂,鮮有人至,而昆侖聖教主殿確是在山腰,背靠絕壁,麵朝平川。主殿高大雄偉,又得地勢之利,更顯磅礴氣勢。隻是不知為何,天叔很少帶他去主殿,更不允許他私自過去。天叔的住宅離主殿有些距離,還是在山的另一側。敖楚跟天叔住一起,被山阻隔,根本看不到主殿。這時和天叔走在歸家的路上,倒是可以看見主殿,隻是稍後一轉彎,便要被山攔住了。敖楚目不轉睛地望向主殿,卻不曾踩著一塊滑石,一跤跌倒。
天叔轉過身,厲聲道:“走路便走路,東張西望什麼?”
敖楚正待說話,忽而鍾聲咚咚地響起,卻不是打更報時的鍾。這鍾聲渾厚有力,而且也急促不少。敖楚知道這是集號鍾,鍾聲一響,教中所有在山弟子須得立刻趕回主殿議事廳。敖楚說道:“天叔,是集號鍾,我們趕緊去議事廳吧!”
天叔臉色愈發陰沉:“我知道!我們先回去,等會兒再來。”說罷便拉著他禦風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