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賽義德對東方主義的關注[本段論述參照王嶽川著《後殖民主義與新曆史主義》,山東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41頁。]
作為當代西方的顯學之一的“後殖民主義”理論,對於包括中國大陸在內的第三世界學術思想界產生了極大的衝擊,為第三世界學者提供了重新反思傳統文化及中西方文化關係的新視角,也為我們的影視批評提供了新的理論資源。
美籍巴勒斯坦學者愛德華·賽義德(Edward Said,1935-2003)[又翻譯為“薩義德”。]是當代後殖民主義批評的傑出代表人物,是少數具有國際影響的中東裔學者之一。在中國的語境裏常為我們所討論的三位後殖民理論家[這三位後殖民理論家是:斯皮瓦克(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霍米·巴巴(Home Bhabha)和愛德華·賽義德(Edward Said),其中斯皮瓦克的後殖民主義理論帶有明顯的女權主義和解構色彩,霍米·巴巴的理論具有較強的“第三世界”文化批判和“少數族群”研究之特色,而賽義德早期的理論有著強烈的意識形態和政治批判色彩。]中,賽義德的知名度始終是最高的。1978年,他的專著《東方主義》(Orientalism)(又譯為《東方學》出版),震動了學術界,成為後殖民主義理論研究的裏程碑式論著。包括中國在內的其他第三世界國家都較係統地介紹了有關他的後殖民主義研究,並反思自己的文明在西方全球話語中如何被敘述,以及揭示自己的媒體和學術機構是如何參與西方關乎自身話語的生產這一現實。20世紀90年代大陸學術界對賽義德《東方主義》一書的介紹,推動了作為一種學術話語乃至思想文化思潮的後殖民主義在中國的擴展,此後他的《文化與帝國主義》(Culture and Imperialism)和《知識分子論》(Presentations of the Intellectual)等著作也相繼被介紹到中國,後殖民批評成為中國知識分子的熱門話題,在全球化和中國民族意識崛起的背景下,東方主義批評和後殖民理論成為中國文化和曆史研究的重要理論資源。
《東方主義》主要是指一套西方人所建構的關於東方的認知與話語係統。賽義德研究作為話語的東方主義,至少有三重含義:一、歐洲19世紀形成的有關東方的一整套知識體係;二、該知識體係生成的將東方異類化的神話或“套話”;三、東方主義話語建製的西方對東方的權力關係。[周寧《東方主義:理論與論爭》,載《中國社會科學文摘》2003年第二期。]
賽義德坦言他的“東方主義”的革命性來自後結構主義的福柯和德裏達。賽義德精通法語,當代法國思想家福柯、德裏達關於知識與權勢、真實與話語、表達與扭曲等範疇的論述成了《東方主義》一書方法論的基礎。福柯在《知識考古學》、《詞與物》和《規訓與懲罰》等著作中係統地討論和闡釋了近現代資本主義社會如何通過知識、教育、輿論和社會保障體係等等建立起一整套無處不在的匿名話語權力係統,而不再以傳統社會的簡單而直接的權力模式為其存在的基礎。薩義德把福柯的話語權力理論用於分析西方國家對東方這一他者的書寫和敘述上並且具體化了,賽義德充分肯定伊斯蘭世界和整個東方世界對人類文明所做的貢獻,批判了傳統的西方對“東方”的偏見與傲慢。他認為在東方主義這套話語係統中,東方被置於西方文化的權力話語之下,這種話語的基本操作模式是一整套二元對立模式:東方主義視野中的東方總是落後原始、荒誕無稽、神秘奇詭,而西方則是理性、進步、科學、文明的象征。在《東方主義》一書的論析中,西方是主體,東方是客體。西方對東方的描述,不管是在學術著作中還是在文藝作品裏,都嚴重扭曲了其描述的對象。東方世界經常被野蠻化,被醜化弱化,被女性化或被異國情調化了。東方經常被冠以五花八門的消極特征:無聲、淫逸、陰弱、專製、落後、非理性;相反,西方總是被賦予積極的特征:陽剛、民主、理性、道德、強悍、進步。這種程式化了的東方形象,是西方自己創造出來的。種種的扭曲,早已使東方的形象偏離了真實。西方隻是適應了進行殖民擴張的需要,才製造出了西方全麵優於東方的神話,為西方侮辱、侵害、征服東方提供了理論根據,讓西方施之於東方的罪行披上了一件合理化、正義化的外衣。賽義德把西方人對東方人那種居高臨下的心態、把西方對東方在學術和文藝著作中的刻意扭曲、把西方在東方的殖民活動三者聯係在一起,稱之為“東方主義”。[張寬《薩伊德的“東方主義”與西方的漢學研究》,載《了望》,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