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茜是認識鍾大姐的,在剛來漁村的時候,言茜曾跟著林姐學種菜,對方正好從旁邊地裏經過,還酸酸地說了幾句話,大約是城裏人什麼都不回之類的,不過言茜也沒有在意就是了。
隻是沒有想到再次見麵,會是這個樣子,鍾大姐的兒子在村裏是一個很沉默的青年,很少和其他同齡的人一起,更多時候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因此出海也是自己置備一隻小漁船。
出海的人都備有幹糧,所以中午的時候並沒有人回來,言茜和林姐一起煮了粥,拉著鍾大姐吃了一些,對方已經停止了哭泣,但是看那神色,卻比哭著還傷心,言茜站在旁邊也不知道說什麼能安慰她的話,隻能陪著她。
下午三點的時候,人們終於找到了鍾大姐兒子了,不過確是一具屍體,已經在海水裏泡的發白,據說腿上身上都是一些傷口,應該是掉進水裏的時候正好被海裏的繩索繞著了腿,在掙紮的時候弄傷的,隻是最後也沒有上來。
眾人回來了,情緒都有些低落,也是,生長在海邊的人都知道,海是生他們養他們的地方,卻也是埋葬他們的地方,漁村裏每個人都熟悉水性,卻不能保證每個人都安全從未知的大海裏麵回來,這個靠海的人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
遺體被帶了回來,鍾大姐又抱著她兒子痛苦了一頓,穆承銘走過來拉住言茜,言茜的手也緊緊地握住對方的,穆承銘的手是冰涼的,身上也帶著海水的氣息,卻讓言茜感覺到滿滿的安全感。
“我們先回去吧!“言茜看著穆承銘已經濕透的一副,一身價值不菲的休閑裝已經變得髒髒亂亂的說道,周圍的人也陸陸續續回家收拾下自己了,隻有鍾大姐的幾家鄰居和親戚留下來幫忙處理後事。
“聽說鍾小子沉水的地方是鮑魚田?是撿來給他媽燉湯喝吧,那天還聽鍾大姐在酸鄰居家天天鮑魚魚翅。“
“是啊,是有孝心的小子,可惜了。“
“是啊——“
一離開鍾大姐家,很多村裏人又控製不住八卦的嘴了,言茜和穆承銘都聽見了別人的議論,心裏卻更加為那個有孝心的青年感到惋惜了,也對鍾大姐感到同情,現在就是真正的隻剩下一個人了。
言茜與穆承銘交握的手抓得更緊了,穆承銘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靠近,兩人一起回到了他們的家。
在海上漂泊了一天,對於從來沒有乘過漁船出海的穆承銘來說是疲憊的,甚至還有段眩暈,一回到家首先是進浴室洗澡,把全身都是海水濕鹹的味兒洗去,
等穆承銘圍著浴巾,擦著頭發出來的時候言茜已經把煮好的麵端了出來,本來是想做飯的,但是考慮到時間問題,最終還是選擇了迅速的麵食。
果然穆承銘也是餓了,也沒有客氣,就穿著浴衣把一大碗的麵都吃了個趕緊,然後把湯也喝光了,滿足地歎了口氣。
“去休息一會兒?明天還要去鍾大姐家幫忙。“言茜看著穆承銘疲憊的臉色說道,後又想到穆承銘正在吃著的安眠藥,又轉頭叮囑對方,”不要吃藥,閉著眼睛養養神也行,說完才把碗筷收拾進了廚房。
穆承銘看著言茜的背影,聽著對方關心自己的話,聽話地擦著頭發上樓躺在了床上,也確實是閉著眼睛休息,因為現在的他沒有安眠藥是沒有辦法入睡的,即使是睜著眼睛也覺得精神擴到到整個房間,甚至樓下言茜的動靜都能關注到。
言茜站在廚房裏,透過門看著樓上自己臥室的方向,歎了口氣。
今天發生的事情給她很深的感觸,鍾大姐因為年輕的時候受到過傷害,成為了單親母親,所以總是習慣性用偏激的眼光看待別人,而她對自己的兒子也是,表麵上隻有埋怨和不滿,但其實內心裏是互相關心的,她今天再鍾大姐的房間裏還看見了一件正在幫她兒子縫補的衣服,而她的兒子,也因為母親的一句抱怨為了她潛水撿鮑魚。
但他們都不善於表達,他們都在自己的愛上麵加上了一層麵紗,互相以為對方並不愛自己,所以在意外來臨的時候才後悔沒有在之前對對方更好,最後隻剩下遺憾。
言茜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穆承銘,之前的他們何嚐不是這樣呢,互相針鋒相對,仿佛隻能從對方傷心的表情中得到解脫,其實不是,隻會讓自己越來越痛苦,以為在懲罰對方,其實是互相懲罰。
穆承銘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睜開了眼睛,拿起手機給秦風發了個信息,告訴對方過兩天再過來,在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後才重新躺在了床上,卻沒有閉上眼睛,而是打開手機查看秦風發過來的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