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何時,洛倫感覺自己似乎快要失控了。
破碎的城堡廢墟,成群結隊如同“屍潮”似的“自己”從四麵八方湧來,卻並非像無腦的食屍鬼那樣一擁而上,而是十分理智的,如同在荒野中狩獵的鬣狗,四五個一組,斷裂的騎士劍就如同這群鬣狗的獠牙,隻有在它們有把握的時候才會衝上來撕咬。
“很好,第六個。”
洛倫的聲音無比的平靜,如果不是倒在腳下被他一腳踩碎腦袋的死屍,或許能讓這一幕看起來更加有說服力。
輕巧的避開了刺向自己後腦勺的一劍,半跪在地上的洛倫雙手握著劍柄,一擊大劈斬將身後的“自己”從肩膀到腰側劈成了兩半。
“第七個。”
硬扛下了捅進自己後腰的另一劍,直接轉過身抓住對方的頭發,硬生生將腦袋從那身體上斬落!
“第八個。”
渾身是血的洛倫念念有詞著,漆黑的瞳孔已經開始有些模糊了,每當他殺死一個“自己”,那股流淌進身體的,虛空的力量就讓他立刻消除了一切的疲憊。
他身上的血有那些活屍的,也有他自己的。但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的洛倫已經不在乎了,每當手中的長劍刺穿一具身體,砍下一個腦袋,那血脈膨脹的和虛空流入身體的刺激,就會讓他精神一振!
“來啊!再來啊——!”
撕心裂肺狂吼著的洛倫瞪大了猩紅的眼睛,哪怕並不疲憊,他依然還在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往日的壓抑似乎在這一刻徹底的放開了。
在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夜晚的無助與恐懼……
在跟隨老騎士流浪的路上,小心翼翼的討好和侍奉……
在萊昂納多被殺死,無法形容的惱悔和自責……
以及從開始到現在,兩三年間步步為營,精心謀算,戰戰兢兢的活著……
洛倫都沒有發現過,自己居然已經壓抑了那麼久,那麼努力的活著。他從來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潛意識當中有多麼渴望徹徹底底的放縱一次!
鋼劍在揮舞,在撕裂,將一個又一個“自己”粗暴的撕扯成碎片,哪怕根本沒有這個必要。盡情的釋放著身體裏的獸性,像是發了瘋的怪獸,拚命的去撕咬已經變成了屍體的獵物,絲毫不在意已經鮮血淋漓的身體。
廢墟般的城堡,此刻就像是緊鎖的牢籠,被鎖在裏麵的洛倫則是籠子裏的野獸,嚎叫著揮舞自己的爪子。
身下的腳步緩緩向前,腦海中殺戮的快感越來越清晰——不論用怎樣的語言形容,此刻的洛倫都不可能算是一個有理智的人了。
一步一步的血印,洛倫依然緊握著手中的利刃,那東西似乎已經成了他唯一的支撐,一步一步朝著學院主堡的大門走去,狠狠一腳踹在了門環上。
“砰——!!!!”
看似堅固的門板應聲倒地,卷起陣陣煙塵。拖著劍的洛倫踩在門板上,走進了一片漆黑之中的大廳。
身後的“自己”並沒有追上來,依然像是遊蕩的活屍一樣在外麵徘徊。
還真是無比諷刺的設計,洛倫翹起了嘴角。
“真是……太遺憾了,我原本以為你會更享受的,我的朋友。”
又是那個熟悉的聲音。洛倫很確定剛剛自己麵前應該是沒有人的。但現在,那個有一頭白金色頭發,穿著小禮服的少年優雅的依靠在大廳的某個雕塑旁,手中還捧著一本泛黃的書。
“為什麼我一點兒都不驚訝?”略有些自嘲的洛倫輕哼了一聲,目光移到了自己的右手腕上,原本留在上麵的印記卻消失不見了。
“哦,請不用在意那個——正如我所說過的那樣,那印記是我用來找到你的工具。”少年,或者說阿斯瑞爾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清澈透底的眸子仿佛一汪深泉:“正如我說過的,我們又見麵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