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張航憤怒地把嘴裏還剩半根的煙狠狠地一把甩到了牆上,卻沒注意到自己離牆的距離,連帶著整隻手也狠狠地磕到了牆上,發出“砰!”的一聲。“沒事兒吧!”旁邊的趙江嚇了一跳,趕緊看向他那隻手,關節已經泛紅了,也不知傷著沒有,但肯定非常疼。“有沒有事兒?你說我有沒有事兒!”張航雙手握拳,骨節都捏的泛著白,額頭上青筋暴露,雙目圓瞪。“有病啊你!我關心你還有錯了,你衝我吼個屁!有本事衝裏麵那個吼去!”趙江也不甘示弱。“你再說一遍!”張航一隻手拎著趙江的領子,“噌”地一下把趙江從凳子上提了起來。“說一遍怎麼了!有種你動手!”趙江的脾氣也上來了,兩隻手攥緊了拳頭,這該死的的審訊,要把人逼瘋了!“好了!還有完沒完!”老範掐滅煙頭,“造反啊!有能耐去把裏麵那個攻下來,跟這吵什麼勁,還嫌不夠丟人!賽臉啊!”“他!”張航轉頭向老範吼道。“他什麼他!”“我!”“你什麼你!小兔崽子我今兒跟你把話撂這兒,上麵說了,最多再給三天,三天審不出來,全都吃不了兜著走。我要是吃不了兜著走,你們就都給我進去玩兩天。別著急,等進去了,動手的機會有的是。小樣吧!跟這兒唧唧歪歪的,我範多海幹這一行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條腿裏轉筋呢!”老範站起來,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張航。張航自然知道“進去了”是進什麼地方去,跟老範對視了一會兒,悻悻地放下了手。趙江理了理被張航扯歪的衣領子,橫了張航一眼。眼看張航本來已經放下的拳頭又要乍起來了,老範一樂:“呦嗬!趙江,咋地了?老娘們打架,打不過了掰扯眼皮子啊!”趙江本來就害怕老範,聽老範這麼一說,趕緊陪著笑:“沒,範隊,剛張航吐沫星子崩我眼睛裏了。”“能行不能行?不行我給你吹吹?”老範還是一張不溫不火的笑臉。“不用!”趙江嚇了一跳,“我自己揉揉,自己揉揉就好了。”“那就趕緊揉!揉完了該幹嘛幹嘛去!”老範已經背對著他們,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聲音不大,張航和趙江卻都是一驚。“是!是!範隊,我這就揉!這就揉!”趙江拿了文件夾,脊背貼著牆,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尖從老範背後蹭到門口,路過張航的時候,看見張航還在發呆,也不管剛才是不是差點跟他打一架,趕緊使勁扯了一把張航,“走啊傻逼!”張航本來滿心都是火,後來又滿腦子都是完不成任務即將受到的懲罰,被趙江一扯才回過神來,看了看老範並沒有注意他們,趕緊跟著趙江一起溜了出去。範多海,45歲,身高190cm,東北人,C市公安局國保支隊支隊長,綽號“笑麵虎”,曾是某部隊偵察兵,後轉業到C市公安局。別看他人長得膀大腰圓,但心思縝密,做事有條不紊,並且就像他的綽號一樣,他拉著臉訓你你沒事,笑著跟你說話,你一準完蛋。全局的人都不敢惹他,連局長都不例外。為什麼?一來此人工作出色,二來後台過硬。有多硬?要多硬,有多硬,哈哈!不過你可別誤會,這裏所說的“後台”可不是指家世背景或者裙帶關係,是指某些“從來不存在”的勢力。有多大?反正撤換個把公安局長不成問題。那他為什麼還要在區區一個公安局做個小小的支隊長呢?這又歸結到有關“真相”的問題上來了,你一定要相信,如果一些“不合理”的存在“合理”地存在著,那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好了我們言歸正傳。兩個愣頭青“砰”一聲把門關上,辦公室裏重又安靜下來。老範從煙盒裏抽出最後一支煙,看也沒看順手把空了的煙盒往背後一拋,那煙盒竟像長了眼睛一樣,在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拋物線後,準準地落進了門口的垃圾筐。在部隊上學到的一身過硬的基本功已經讓他擁有了對方位和角度準確判斷的能力,什麼東西在什麼位置,隻要他看過一眼,就會烙在腦海裏不會忘記,並且可根據那東西的形狀大小做出最準確的判斷。趙江剛來的時候對他丟煙盒這一手曾經驚為天人:“聽風辯位夾蒼蠅啊範隊!旋風小子啊您!不行!你這一招得教給我!”剛好那天他心情不錯,也沒有什麼活兒,於是趙江跟張航在“又到了見證奇跡的時刻了”的白癡表情下,看著他把各種小東西:煙盒、筆、透明膠帶、刀片、硬幣……扔到趙江不停移動擺放的垃圾桶裏,在他的阻止下才沒有挨個辦公室敲門叫同事們“老婆,快跟牛魔王出來看上帝!”嗬嗬!老範笑了笑,那倆愣頭青,有時候還挺可愛的。張航跟趙江都是公安大學畢業,刑偵專業出身,剛來的時候老範還覺得他倆是大學生,又是80後,一準吃不了苦。但是倆小夥子吃苦耐勞,就連專案攻堅的時候連續加了一個月的班,胡子頭發長成了草,24小時全天工作,隻在最疲倦的時候打個盹,一聽見叫馬上就爬起來,也沒聽見有一句抱怨,讓自己對他們徹底改觀。看得出,他們很熱愛這份工作。張航脾氣比較急,但平時都很斯文,很有禮貌,從來不會主動挑釁惹事兒,像今天對隊友撒氣這種事情,自他工作三年以來這是第一次發生。趙江腦子好使,性格也好,大事小事都是一笑,又愛關心人,平時隊裏誰家有個事,招呼一聲,他是必到的,用他的話來說:“咱都是一家人。”。今天這種狀況,也是前所未有。看來這個審訊,是真把倆小夥子逼急了。苦笑一下,老範心想,別說是倆剛初出茅廬的小菜鳥,就連自己,也都快被審訊室裏的那個人逼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