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渾身顫抖著,她並不敢為“小野人”求情,長期以來在馬戲團的生存早就讓她學會了自保為上的生存法則,所以當阿珍把她的手拉下來,她就明白,即便自己看得渾身發抖,心裏冷汗直冒,也一定要看下去,否則,便是跟阿珍做對,雖然還不知道她會用怎樣的辦法來對待自己,不過她明白一點,那就是一定很可怕。“小野人”已經痛昏了過去,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落下來,前胸和後背也試了一大片。但阿珍絲毫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意思。待盆裏的開水冷卻之後,她將盆子挪開,讓“小野人”的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緊接著,阿珍從一旁的水龍頭了接了一碗冷水,潑在了“小野人”的臉上。應激反應讓“小野人”從昏迷中醒來,由於嘴巴被堵著,他隻能驚恐地看著阿珍獰笑著的臉,拚命的搖頭。“現在才知道害怕了?不當硬漢了?晚了!再給你個機會,你叫我兩百聲奶奶,我放開你,怎麼樣?”阿珍獰笑著問。“小野人”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他使勁地點著頭,力度大得像要震斷脖子一樣。“哈哈哈哈!”可惜他此刻的表情落在阿珍眼裏卻成了她取笑的對象,“傻子!早幹嘛去了!你以為我會那麼簡單就放過你?就給我好好受著吧!”聽到阿珍的回答,“小野人”再次絕望地閉上了雙眼。阿珍又從大熊的床下找出一根竹片,然後掄起竹片就劈裏啪啦地向“小野人”赤裸的腳麵打了下去。“小野人”渾身都哆嗦著,額頭暴起一根根青筋,顯見得十分痛苦,他再次睜開眼,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小芳看了一眼。那一眼夾雜著痛苦、求助,還有不甘,讓小芳想起了曾經的耗子,那時候,耗子也是這樣看了她一眼,讓她產生了幫助他的想法,最終讓自己逃離了那個惡魔,逃離了那個地方。那麼是不是,自己也該幫眼前這個人一把呢?讓他帶著自己,逃離這個幾乎跟那個一樣的地方?想到這裏,小芳突然動了起來,她走到阿珍身邊,拿過阿珍手裏的竹片,說:“夠了,我不想讓你為了我把別人都得罪了。”她說得那樣誠懇,仿佛發自內心最誠摯的情感。可是阿珍說:“我不怕。”然後又要來拿她手裏的竹片。“可是我怕。這裏我不熟悉,萬一哪一天,你不在的時候,他們合起來欺負我怎麼辦,就像今天一樣。”小芳說。“那我幫你報仇!”阿珍說。“可是我已經被他們欺負了,那就晚了。”小芳說。阿珍猶豫了一下,思考著小芳說的話,好半天才說:“那好吧。要是他們還敢欺負你,就告訴我!”“嗯,他們應該不敢了吧。”小芳說著,看了“小野人”一眼,“小野人”拚命地點頭表示讚同。“行,那就看在你的麵子上。”阿珍江湖氣十足地衝大熊揮了揮手,“放開他。”“好嘞!”大熊得令,放開了“小野人”,又解開了他身上的繩子,接著像拎一隻雞一樣把渾身虛脫的“小野人”和他的鞋子一起甩出了門外。“那咱說好的事兒呢!”大熊期待地看著阿珍。“我說話算話,你晚上來吧!我們先走了。”阿珍拉著小芳的手轉身離開了廚房。阿珍的手握住小芳的手的時候,小芳其實是很想甩開的,她的手心滿是粘膩冰冷的汗水,她的心怦怦直跳,她開始害怕這個待了一天還不到的地方,害怕跟她一起住的阿珍,還有阿珍那句:“你晚上來吧!”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直覺這並不是好事,可又不敢拒絕,無法逃脫的感覺像地下的霧氣一樣層層蔓延上來,直到包圍了她全身,背後像有一條冰冷的蛇沿著頸子蜿蜒地爬上來,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現在似乎明白為什麼阿珍可以獨自住一間房了,可是院長呢?這裏其他的人呢?沒有人來管管麼?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樣,阿珍不無得意地對她說:“這院裏的大人就三個,崔院長你見過了,她本來就什麼都不管……也管不了事兒。大熊是廚子,給我們做飯吃。還有一個是大夫,今天去買藥了,你明天就見到了。”小芳內心深處的感覺被看穿,有一種做賊被發現的惶恐,不敢再想,隻得任由阿珍牽著手,回到了兩人同住的房間。回到房間裏,由於剛才消耗了過多的體力,阿珍躺在床上,幾乎是在頭挨著枕頭的那一瞬間就睡著了。小芳也躺在床上,雙眼望著天花板,想著院子裏那扇一進來之後就立刻上鎖的大鐵門和高高的水泥院牆,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這裏不能留,要盡快離開!”可是因為剛才神經高度緊張的原因,小芳想著想著,竟然也睡了過去……小芳再次醒來是被一陣熟悉而又有些奇怪的聲音驚動,睜開了迷蒙的雙眼,想了一會兒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而那熟悉的聲音正是由阿珍發出來的。小芳一動也不敢動,屏氣凝神,不敢被阿珍知道自己已經醒了,靜靜地聽著阿珍那邊的動靜,聽著聽著,渾身都顫栗了起來。阿珍的床上,不隻有阿珍,還有大熊,而那聲音正是由他們兩個發出來的。終於,在大熊一聲壓抑的低吼後,兩人的動作停了下來。阿珍掀開了被子,帶著慵懶和不滿的聲音傳來:“說好晚上的,你偏不聽,現在滿意了吧?”小芳以為自己醒來的事情被發現了,頓時驚出了一後背的冷汗,誰知這話卻是說給大熊聽的。“我哪等得到那時候!再說晚上還要捉耗子呢,最近耗子多得很,不捉一下米麵都給禍害了,以後吃什麼!”大熊滿意地起身,開始穿衣服。“要是被她發現了怎麼辦?”阿珍的口氣愈加不滿。“發現就發現,反正早晚也得跟你一樣,我還沒見過誰不想吃飯的。”大熊漫不經心地應到。“那好吧。”阿珍的聲音裏,多少帶上了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