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雪花下的墳塋(1 / 2)

在生死離別之際,子鍵隻是默默地,對翠芬的囑咐一一點頭,然後他叫大鳳把俊鵬抱來。她囑咐女兒大鳳,應該善待孩子的同時,也不能像自己那樣縱容他,但嚴格管教的時候,卻不能苛刻與他。翠芬的話是對大鳳說,也似對子鍵說,對於她來說,大鳳和俊鵬一樣,都是個孩子。臉上掛滿淚珠的大鳳,已經無心在聽這些了,悲傷得哭出聲來。

不懂事的俊鵬,眨動著一雙大眼睛,安靜地看著翠芬,突然間朝著她揚起胖乎乎的小手。大鳳抱著他蹲在炕沿邊,與母親又貼近了一些。令人匪人所思的是,俊鵬並沒有害怕,翠芬被傷痛折磨成駭人的容顏,相反伸出那嬌嫩的小手,在翠芬蒼老的臉上,撫摸了幾下,小手猶如淒涼的凍土層上,開出鮮豔的花朵。

“大姑,你還疼嗎?以後我不淘氣了。”

童稚的問話、嬌嫩的聲音,使周圍的人一片唏噓,都默默的轉過頭。孩子哪能知道,翠芬與自己的生死離別就在眼前。

“好孩子!大姑聽見你說話就不疼了,你們在場的人也聽好了,誰要對孩子不好,我不高興。”

翠芬吃力地微笑著,麵部流露出一種艱難的慈祥。她看著俊鵬,臉部抽搐幾下,又一滴渾濁的淚水,緩慢地從眼角流出。這滴淚水,猶如一滴墨跡,浸潤著她宣紙般,幹燥的皮膚,慢慢地彌漫。

俊鵬處於生命的起點,一道上升的生命曲線。翠芬瀕臨生命的終點,一道下降的生命曲線,強烈的生命圖案在此彙合交叉,從此即將沒有交集。俊鵬和翠芬的對話,讓周圍所有的人感到震撼,同時也充滿著心酸。

這時子鍵發現翠芬,艱難地對俊鵬,笑過之後。一隻手無力地耷拉到炕上,像一根枯萎的樹枝,蒼白如紙的臉無需顏色改變,安謐祥和地閉上眼睛。讓在場的親人,感覺到她麵對死亡的坦然。翠芬麵對艱辛歲月生活苦難,雖然天生具有超長的堅強,但最終抵擋不住,肌體上傷痛的侵害。

翠芬說離開就離開了,其實這就是生命的真相,也是一種法則。生命就是一種創造,也是一種延續,雖然肉體離開了,但她的音容笑貌,還留在兒女的身上。

子鍵站在翠芬的身邊,凝視著她那張在自己麵前,永遠也舒展不開的麵容。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翠芬走的,一副安詳和從容,因為她把身後的事情也安排好了,生命中不曾留下遺憾和惦念。子鍵一直目送她的靈魂離去,直到她的身影,消逝在很遠很遠的霧靄裏,心裏說不出是一種滋味,親情、愛情、友情,還是其他的什麼。

人啊!阻止不了命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辜負身邊的每一刻。子鍵接觸著翠芬的屍體,感到一陣刻骨銘心的寒冷。翠芬結束了人生的遊戲舞台,煙雲思往,浪花不興,人變成冰冷的凍土,再無變化可言。無奈之中,子鍵揮揮手,讓二蛋子把窗簾拉開,太陽正從灰紅的朝霞中升起,穆穆皇皇,莊嚴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