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田野即便沒有搭腔,卻聽進了所有的話,他看出了米小米臉上的一閃而逝的難過,他深深地看著她,目光中有著探究。米小米即便用餘光與能感受到他目光的追尋,看他一眼,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一頓飯吃的很熱鬧,長輩們詢問了一下小輩們的發展情況和規劃部署,又給出了自己的意見和建議,最後把第二天的安排大致了解和熟悉了一下,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田野結束後帶著米小米去了海邊。夏日的炎熱在夜晚的時候悄悄地散了一些,沒有過多的高樓林立,海邊的星空美得不禁讓人心悸。米小米在前邊走著,一手提著一隻鞋追逐著海浪,玩的不亦樂乎。
她一身白色的寬帶連衣裙,披在肩上長發隨著晚風飛舞著,在夜色中就像是個精靈。田野跟在她身後看著,走著,心中竟充斥著久違的安寧。他看著她笑著,跳著,仿若一切都離他遠去,不用思考和謀劃,隻需靜靜地感受,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他心安?
“這些年,你身邊發生了什麼事兒麼?”他朝著那個靈動的身影喊了一句,往前靠近了一些,“範小魚的媽媽為什麼那麼說?”。他好奇,因為範小魚媽媽的那些話,所以想知道,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米小米停下了動作,理了理被海風吹得有些微亂的長發,深呼吸,任海水衝刷著她的腳靜默了好一陣兒。她似乎在做著掙紮,所以當田野踱步到她身側時,意外地看到了她來不及收回去的淚。他有一刹那的驚訝,所以竟有些失語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米小米平複了一下心情,朝著海的深處長長地大喊了一嗓子,然後轉身,微笑著。“田野,還記得小時候我的腳受傷,是爸爸每天接送我回家麼?”田野點頭。
“我爸爸很疼我,那時候對家裏的條件沒有概念,但他讓我體會到了掌上明珠的感覺,而且,我越長大他越寶貝我。媽媽也是像他一樣體貼的人,我甚至覺得我擁有了世界上最溫柔最疼愛我的媽媽,所以我一直很幸福,甚至我的字典裏不知道什麼是悲傷,難過。偶爾的不開心,也隻是因為成績沒考好,或者弄丟了東西這樣事情,可是現在想想,那些又算得上什麼呢?”
子嫣像是陷入了回憶,又開始無聲的望著遠處。淚慢慢,慢慢地重新湧回,“可是,他們去世了,是車禍。”她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麵對那段回憶。“在我剛上大學的那一年。車禍在當場就帶走了爸爸,媽媽不聲不響,渾身插滿管子陪我多呆了三個月也走了,大概是因為她太痛了,真的堅持不了了,也怕爸爸自己一個人孤單,所以,不管我怎麼呼喚她挽留她,她都不理我,然後就隻剩下了我一個人。”田野看著兩滴淚就那樣從她的臉上一點點地滾落下來,停在嘴角,散開,心疼得他呼吸一滯。
“這是我人生最大的痛楚,孤單無助。我那個時候很害怕,我不知道沒有了他們,我一個人要怎麼活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要怎樣把剩下的路走完,家沒有了,歸屬感丟了,我又該去哪兒呢?”這些回憶重新又帶給了她久違的悲傷,她低下頭轉身背對他。“於是好長一段時間,我的腦子裏什麼都裝不下,每天隻想著這個問題,甚至自閉到。。。想要自殺。不過還好,因為薇薇和小魚他們對我的不放棄,我挺過來了,大概她們倆就是爸媽臨走時囑托給上帝派來給我的天使吧,我的傷口逐漸愈合,結痂,隻是每每被重新提起時,仍然忘不掉曾經的痛。”
說完這些,米小米一下子覺得好輕鬆,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直接的麵對和表達出這段記憶,她潛意識裏總是在逃避,想要變得堅強,總是要忘記一些悲傷的。而現在她做到了正視,米小米深吸了一口氣,吐出,後麵的話還沒出口,整個人就被田野從後麵抱在了懷裏,“那就不要想了,如果依然很疼。”
米小米的心被猛地一揪,她以為自己是堅強的,至少已經被鍛煉的很堅強,可此時此刻她什麼都不想在堅持,隻想放聲的痛哭,哭出所有的委屈和孤獨。田野抱著她,任憑她靠在自己身上,聽著她哭,不住的吻著她的發心,輕聲的哄著。
好一會兒,米小米發泄完了,逐漸轉為小聲的抽泣,田野轉過她的身來,低頭看她,“別看,好醜。”她拒絕抬頭,胡亂抓了幾下臉上的淚水鼻涕。
田野輕笑出聲,“現在後悔了?來不及了吧?”他輕輕抬起她的頭,擦幹眼角未幹的淚,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他牽起她的手往回走,“走吧,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