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門外,不過二個時辰,便拔地而起了一座木塔。木塔用圓木累積、架空、捆縛而成,高約五丈(十六七米)。最上麵用一塊木板,一根旗杆設了一個小小的平台。
城牆上的守軍看到這一幕,一個個麵麵相覷。
“靖誠公信誓旦旦要打前鋒,可臨了,就弄了這麼一出,不會是想請巫者登台作法吧?”一個士兵看著城牆外的木塔,不由吐糟。
“我看也像,城外無遮無攔的,這麼一座塔除了作法用,難道還能禦敵不成?”另一個士兵煞有介事的伸出腦袋看了看,摸著下巴讚同道。
“我看都不是,哪個巫者作法需要在木塔下麵堆柴禾?你們看看,那些人在下麵放的可不就是幹柴禾麼?”
“是呢,這靖誠公過去是個荒誕的,也不知道這次又要整出什麼怪事,看不懂啊看不懂……”
“管他要整出什麼事,隻要別讓敵軍進城,他想怎麼樣都成!”
“這話說的對……”
不提城樓上眾人亂七八糟的想象和猜測,城外木塔已經按部就班的完成。
城內一處私宅內,蕭衍倚在窗欞上,盯著暮色沉沉的天際,海棠花色的唇瓣微微緊抿。
忽然一個黑影一閃,落在他身前,抱拳道:“公子,城外諸事已經安排妥當,斥候來報,南國大軍離京都隻有十裏,半個時辰內便可到。”
“半個時辰?王師可在?”靜了一會兒,蕭衍問道。
“是。郗愔是今晨與翟冉部會師的,屬下可以確定他就在大軍中。”
“來了就好,他不來,這出戲演給誰看?”蕭衍斂目,勾唇一笑,笑聲陰鬱而沉冷。
這種語氣讓麵前的近衛有些背脊發滲,急忙請示道:“那屬下們現在需要做什麼?”
“去城外列陣吧,木塔前。”蕭衍說完,轉身出了門,朝韓立兒所在的小院走去。
近衛遲疑了下,終究還是執行蕭衍的命令,閃身出去。
蕭衍走到小院時,韓立兒正坐在門口發呆,聽到蕭衍靠近的腳步聲,才回過神來。
“你總算出現了,就這麼將我扔在這裏不聞不問,我還以為自己已經被遺忘了!”韓立兒看他一眼,懶洋洋有氣無力的說道。
蕭衍不置可否的笑笑,“這不是來了麼,去換身衣裳,然後我帶你去出去。”
“要去哪兒?”韓立兒詫異的問道。她實在想不出來自己適合出現在什麼場合。
“去了再告訴你。”蕭衍這會兒似乎很有耐心,將韓立兒從軟榻上提起來,湊近她的臉頰輕輕嗅了一下,似陶醉的道:“你若是邀請我幫你換衣,我會很樂意效勞的!”
“不用了,我馬上就去。”韓立兒趕緊推開他,朝屋內跑去。
不一會兒,韓立兒便換了一身稍正式的紅衣出來。而蕭衍不知從哪裏拿了酒,就坐在韓立兒方才的位置上,自斟自飲喝的暢快。
“要不要飲一碗?”蕭衍慵懶的靠在門框上,修長的手指拿在碗口,端起酒碗仰頭飲盡,海棠春色的唇上浮起一抹淡漠笑。水光粼粼,美麗的像是戴露的花瓣。
暮色下,韓立兒看著他這般的不羈落拓,微微的失神。
“飲酒容易傷身,少飲為好。”她聽見自己輕輕的說道。
蕭衍似乎怔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接著大碗的飲酒。一壇酒見底時,他緩緩起身,拉過韓立兒的手,很是鄭重的握在手心,看著她不解疑惑的臉,他燦然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齒,說了一句明明奇妙的話:“這般風流的姿態,古往今來誰能勝過你我?”
這又關她什麼事?韓立兒在心中不解腹誹。這段時間從南國輾轉於此,她也有些倦了,真希望這些糾葛早些解決。亂世的經曆固然是驚心動魄,豐富多彩。不過以她懶散的性子,還是更適合安樂和平,哪怕那樣的生活枯燥的日複一日。
正在她思緒滿腹時,蕭衍已經拉著她往外走去。她不得不斂去一時的感觸,跟隨他的步伐。
馬車往轆轆而行,韓立兒掀開車簾,日暮的大街上,一個正常行人也無,隻能看到匆匆來往的士兵。這是在備戰?韓立兒總算意識到氣氛的不尋常。
“要打仗了嗎?”韓立兒咬著唇,扭頭問蕭衍。
“嗯。”蕭衍並沒打算瞞她的點了點頭。
“那你帶我去做什麼?”韓立兒盯著他,怔怔的問道。
蕭衍輕笑一聲,“自然是去觀戰。”
韓立兒若有所思的看著蕭衍的神色,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馬車很快到了城門,蕭衍拉著韓立兒下車,二人都是一襲紅袍,輕衫緩帶,風流無雙。這樣的裝扮,這種的姿容,顯然與現下的氣氛極其衝突。二人剛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是靖誠公……”有人低呼出聲。
“大軍都壓境了,還帶著美姬來城樓。殿下們怎麼會派這種人上戰場?”有心性堅定的,很快從二人造成的轟動中清醒過來,對二人這般的出現表達不滿。
“他身邊的美姬真是好看呢,都說靖誠公愛美色,現在看來傳聞果真不假!”這是已經被容顏迷惑了的人感慨的。
“看,他們要出城了,也不知是去幹什麼……”
蕭衍牽著韓立兒從兵戈森森的士兵中走過,穿過正中央厚重巍峨的城門。城門外,蕭衍的一萬私軍已經列隊在木塔四周,散發著濃烈而銳利的殺伐之氣。
“既是觀戰,為何要出城?”韓立兒停下腳步,懷疑的看著他。
蕭衍抬手,指向木塔頂,“看到沒?那裏才是觀戰之所。居高臨下,縱觀四野,最是豁達不過!”
韓立兒隨著他的手抬頭看去,看著高高的木塔頂,孤零零佇立在重兵封鎖之下。不禁擰眉:“蕭衍,你到底要做什麼?”
“上去不就知道了……”話音未落,韓立兒就趕緊肩上一緊,接著便眼前一花腳下一空,就被人提著蹭蹭往木塔之上而去。
一個瞬息過後,腳落到高台之上,韓立兒惱怒咬牙:“蕭衍!”
“我在呢。”就在韓立兒落地的同時,他也已經在暗衛的幫助下上了高台。聽到韓立兒的咬牙切齒,他笑的開心的道:“何不看看這開闊的視野,真是再壯觀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