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新芽初發的春天午後,B市的絕大部分人都還在忙碌工作的時候,坐在落地窗戶前的西裝革履的男人卻一臉愁容的盯著眼前價值不菲的合同似是上麵的字跟他有仇的樣子。
推門而入,餘氏未來的二當家抬眼看到的就是自家那位一向公私分明的大哥正在裝作非常認真工作,但是在自家人看來絕對是載發呆考慮私事的樣子。想必是因為言昭雪吧,難得見到大哥為女人的事情而苦惱,輕咳了一聲,臉上帶著一抹輕笑,等著自己大哥抬頭。坐在桌後的人抬頭看到來人一副欠扁的模樣,輕易就拋過去兩枚餘氏衛生球。
“這還沒到下班時間呢,過來幹嘛?”餘卿沒好氣的看著眼前這個最近正常下班準時過頭的弟弟,一連春光滿麵的樣子讓他很是不爽。借著言昭雪的影響,餘卿發現在對待自家親人的時候,已經逐漸恢複了那個曾經說話做事直來直往的自己。所以在餘跡看來,他也是越來越像那個之前他所熟悉的大哥。
不過,自從他把言昭雪的事情簡單扼要的告訴了餘跡之後,把上島清酒折騰到瀕臨破產便成了餘跡的下班副業。因為既可以替言昭雪這個自己未來的嫂子出一口晦氣,又可以打開他自己運行的境外金融投資公司的市場,他自然做的上心。
沒有把自家大哥一臉不爽放在心裏,拽了把椅子坐下,沒有直接告訴他自己上來的目的,而是問道,“你今兒是怎麼了?”
瞥了他一眼,對他這種明知故問而感到無力,也為自己上午的表現多少有些不可思議,硬著頭皮嗆聲道,“我怎麼了?”
“餘少居然可以開會的時間發呆走神…真的是…神奇了啊…”餘跡輕歎道。上午往日裏針鋒相對的季度會議上,居然有一段短暫的寂靜,因為主持會議的副執行主席,走!神!了!想到這兒,餘跡又止不住輕微的搖了搖頭。不過,這種事情,多提了自己大哥會炸毛這一點他還是很清楚地,於是話題一轉,說道,“我本來是想跟你說下上島的事兒的。”不再跟他繞彎子,開門見山的說道。
“有你在弄,我放心。”放下手中的鋼筆,直接道出對他的信任。他本來也不是怎麼上心,畢竟餘跡的本事,他是確實很放心的。
“那你這是…”原本以為他是擔心自己對付不了上島家族才走神,沒曾想居然不是,餘跡好奇的看著他,他這個無所不能的哥哥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心裏沒底了。
看著他又是好奇又是不解,想要直接挑明又害怕的表情,心中低歎了一聲,若是他能幫助自己也不是件壞事,這才開口說道,“這個月底,昭雪的生日。”
這樣,餘跡就懂了。可是,不過言昭雪跟自己是普通朋友,見麵點個頭聊兩句的交情,自然不會知道她的喜好。再加上她是餘卿的女朋友,這禮物總要他自己捉摸才行啊。想到此,便也沒有在多留,往著門的方向走去。“還記得她為你做的事情麼。”臨走的時候,他隻留下了這一句。
想到他提到的那件事情,餘卿更是陷入了沉思,那也不過才是幾周以前的時候。
他如常過問言昭雪要不要去他的生日宴會,她隻是淡淡地拒絕,卻又不曾像之前那樣讓他感覺是故找理由拒絕,不由得問起她究竟原因為何。或許真的是因為這一年多的相處讓言昭雪放下了心中隱隱不安,也願意把自己當初跟丁婉談過的事情放在當事人之一的麵前。
“還記得我第一次去的情景麼?”她倒是沒有直接提出理由,而是打算把這幾年她的心路曆程跟他略微的剖析一下,想來也是因為有了之前日本之行的切身體會,所以很多事情她不想再瞞著餘卿了。
點了點頭,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年,但是餘卿還能清晰地記得她一襲水藍禮服站在人群之外,靜靜地注視著他的情景。“雖然那個時候你我已經認識,也交往了小一陣子,但是,我本來是不打算去的。”抬眼,不意外的看著他疑惑的表情,自嘲般輕輕一笑說道,“我們兩個人的社會背景和地位相差太多,貿然的去了,總會有些適應不良,雖然也就是幾個小時的事情。就在臨去的前一天,你讓丁婉把禮服給我的那夜,其實我已經想要反悔了。隻不過,架不住丁婉的勸說,最後也還是去了。除了遇見你媽媽是在我意料之外,其他的,幾乎就與我腦中可以想象出來的場景差不了太多。”
“太...虛偽了,不是麼?”餘卿聽到她的話,倒也沒有反對,更是把她心中想的話由自己的嘴裏說了出來。
輕笑了一聲,到也沒有說出自己的看法,這畢竟是他們高幹子弟的事情,哪裏用得著她來叫舌頭跟。但是還是順著心思點了下頭,繼續用平淡的口氣敘說著,“去年的時候,你問的強硬,我一時也隻顧著跟你抬杠,才搬出來個拿得出手的理由。現在想來,那個時候,一是你真的逼我逼得太緊,總是一副理所當然,我一定要去的樣子,卻從來也沒沒有過問過我問什麼不願意去。二來,”略微一頓,“確實是一到這種時候,平常掩蓋的很好的自卑感就會自己跑出來,”言昭雪倒也沒有特別的情緒起伏,就像講的事情隻是旁人的一般,“原本也不知道自己在這上麵會鑽牛角尖,但是,碰上了也就隻能認了。”她正說著,一直坐在她身旁的餘卿一把把她摟進了懷裏,輕聲地說道,“這,我倒是真的沒想過。”他這說的是實話。一個一直在那個圈子裏過的風生水起的人又怎麼能夠理解一個背景本就不屬於這個圈子的人的心境呢。他不光是沒想過,他更是沒想到。這隻能說明,他在她身上下的心思遠不如他自己想的那般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