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律師,話可不要亂說,”從靈堂的後麵走近來一位年歲已高的老婦人。她步伐很慢,也很穩,麵部表情倒也還算是放鬆。一句話出來,倒也是聽不出來她到底是被外人惹惱了,還是她本來就是那樣一個不露喜怒的人。
“奶奶。”走上前扶著她的是一抹略有些強壯,身高不矮,初入中年的男人,上島家人人熟悉的大少爺。他一步一步走近的,不光是上島老夫人,還要站在她附近的言昭雪。直道這一刻,這樣如此近距離的看著這個曾經驚擾了她生活那些歲月的人,不覺眼底裏湧上了淡淡的恨意。心中一顫,原來,即使是個人渣,卻依舊不是說能扔掉就扔掉的,那個曾經的她。原來她努力這麼久,也終究都是無用的。一直垂著的雙手,左手的尾指被人輕輕的一拽,她這才從自己的世界中脫離了片刻,看著那個憐惜的看著自己的男人,原本之前冷下的心頭,慢慢的湧入些暖意。心中一動,小指勾住他的,輕輕的拉扯了下。餘卿感受到她的情緒的改變,心中這才略微放心了些。
“老夫人,遺囑這種事情,敝人又怎麼可能開玩笑的。”在上島和也的身邊這麼些年,麵前的這位老婦人田中也是認識的。看著這位曾經被把上島清酒推上日本國外的市場上的幕後女鐵人,不自覺的就用上了敬語。
似乎對於他的用詞很是滿意,緩緩的點了點頭。不輕不重的瞥了一眼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的言昭雪,語氣又降了幾度,在沒有人開口的靈堂前,說到,“既然言小姐來了,田中律師這回應該不用再推遲宣布了吧。”
田中律師不得不點了下頭,再去拿文件的時候,還是不自覺把視線投向了站在餘卿身邊的女人,他也隻能希望到時候能有人控製得住局麵。
一去一回的時間有限,而這短暫的時間卻是讓某些人覺得太過漫長,尤其是當那句,“他的遺囑,隻有等言小姐來了之後才可以公布。”這個時候他們才反應過來當初為什麼田中律師沒有在上島教授去世的時候第一時間公布他的遺囑,而隻是一味的說時候未到。原來,他是在等人。而他等的這個人,卻早就不是上島家的朋友了,也永遠不能再成為上島家的朋友了。
“各位,我現在就要宣布上島和也先生的遺囑了。”雖然嘴上說得是包含了在場的所有人,可是,隻要是有些腦子的人都知道他這話其實是說給言昭雪聽的,不然他也不會說出之前的話。
言昭雪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隻得淡淡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是示意他繼續說。
遺囑其實很短,宣布也隻是幾分鍾的事情。雖然餘卿沒有聽懂到底內容是什麼,隻是,當田中律師收起手中的原件,越過了上島老夫人而是交到了言昭雪的手裏,他大概能夠猜個八九不離十。站在不容易被人惦記的角落的秦老有些神色複雜的看著聽完遺囑變得一臉慘白的言昭雪,不覺有些感慨。是啊,任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上島家族謀了半世的研究所就這樣子交到了言昭雪這個非親的外人手裏,而上島教授的所有專利所有權全部交回到了他花了大半輩子精力的T大。說到底,教授這次是徹頭徹尾的跟這個家族斷了,就連過世後也要骨灰撒在東京灣而不是葬回上島家墓塚。
接過田中律師遞來的文件,她的手還是有些顫抖。不是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而是多少已有有些心理準備。或者說,那天她見過教授之後就隱隱的感覺他在謀劃什麼,卻最終沒有深究。隻是,就連跟教授曾經關係很好的言昭雪也沒有想到,他居然對於上島家族的厭惡居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想來是不想再忍下去了吧。她淡淡地歎了口氣,畢竟,他遠離上島家族的原因除了興趣相悖以外,還有就是一件被很多當時在場的人都遺忘可是卻在這麼一個特殊的日子裏又不得不想起來的事情。秦老又遠遠的看了眼正躺在靈堂中的老友,第一個轉身走了出去。
“秦老,”叫住他的是一個他所熟悉的聲音。皺眉,他這個時候跟著他出來做什麼,那屋裏還有需要他保護的人。
“回去。”雖然止住了腳步,但是卻沒有回頭。他不知道餘卿這個時候想要問他什麼,可是現在哪有什麼能比在靈堂裏一個人麵對全家族怒氣的言昭雪重要。
“我信她。”他雖然說站在那裏可以幫她撐著場麵,可是這個時候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語言不通確實幫不了她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