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伴隨著一聲怒吼，硯台以及上好的紫毫筆都被整個掃落下來。
那方上好的硯台更是直接撞上了下麵之人的身上，在他錦繡的緞袍上落下髒汙的痕跡，墨跡蜿蜒在他袍子上，好似一株夭折的梅花。
梵涼淵卻毫不在意，兀自站得筆直。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居然要……”西涼王氣得渾身顫抖。
“兒臣知道，所以兒臣現在才來請示父皇。”梵涼淵恭敬地道。
“那是你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麼能……怎麼能那麼殘忍？那可是朕的孫子。”西涼王怒瞪著他，厲聲道。他愛著梵涼淵的母親，所以他一直期盼著能夠看到梵涼淵的孩子，即便孩子的母親不是他期盼的人，但卻無損他的喜悅。
梵涼淵抬眸，對上他的，慢慢地道：“不，她（他）不是我的孩子，螢兒肚子裏的才真正是我的孩子。”他以輕緩的語氣道出這秘辛。
“你——”西涼王果然震怒，他拿起桌上的一疊奏折就朝著他鋪天蓋地的砸去，“好，好，你真是翻天了。朕不讓你娶蕭淨螢，你就和她私通，你當真膽大包天，不顧倫理，居然敢碰你的皇嫂！？”
“父皇，您別忘了，這是您逼我的。”梵涼淵任那些砸在他身上，隻是眼神冷冷淡淡地望著他，“兒臣愛她，而且今生隻愛她一人。是您讓皇兄娶她的，是您想要那些東西，逼迫我娶的柳溪陌，今日的這般局麵，其實父皇您才是最終的促成者。”
西涼王震驚地望著他，“所以，你再怪朕。”他大笑了起來，“可，朕這一切都是為你而做，你卻為何無法理解。你要知道人心是有限的，若是今日你做下這種事情，柳溪陌那孩子可能就再也無法原諒你了。那東西，她根本就不會再給你了。若是這被他人得了去，那之前的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你是明白不明白？”
“那又如何？這一切兒臣自由安排，父皇不必擔憂。”梵涼淵勾了勾唇，勾出一抹冷笑，“您也不必感到難過，兒臣知道您抱孫心切。但是，我是絕對不會讓柳溪陌孕育我的孩子的，而且她肚子裏的孩子本來就不是我的，說是那東景的太子的，還比較有可能些。”
“你——，那件事是真的？”西涼王蹙緊了眉頭。他原本以為那時候聽的那些不過是流言，而其中自然有蕭淨螢的推波助瀾，他本來還不信，而今聽梵涼淵的這語氣，似乎確實屬實。
“無風不起浪。”梵涼淵眼底是粼粼冷意，“兒臣今日隻是來告知父皇而已，皇孫，您一定會抱到的。”他轉身欲走。
“其實你是在報複朕吧，涼淵。”西涼王疲憊地坐在龍椅，望著梵涼淵高大的背影：“雖然你不曾說，但是朕還是能夠察覺得到的。無論朕說什麼，你雖然表麵應和，但私下卻是做著背道而馳的事情。你是報複朕當年對你母妃……”
“夠了，父皇。”梵涼淵卻是頭也未回，隻是低頭望著自己的袍子上的墨色，“兒臣並不想聽您當年的負心事。兒臣告退。”
偌大的殿堂裏瞬間隻剩下西涼王，他孤零零地端坐在黃金龍椅上，他抬手摸了摸胸口，低低地苦澀一笑，“若心，這就是我們的孩子……他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見，隻是……我隻盼著他今後不會步上我的後塵……”
因為那樣子的日子實在是太苦太累又太孤獨了，這個孩子受的苦也夠多了，他隻希望他今後能夠順順利利的。
可是，回過頭想想，他這一生辜負的人實在是太多。
他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個好父親。
因為他在身為丈夫與父親前，他是個帝皇。
高高的龍座上，一道影子孤寂地投在地上，隨著燈火稍稍搖曳。
殿堂裏，寂靜得過分。
炎王府。
燭影搖曳，影子重重疊疊。
柳溪陌幽然轉醒，突如其來的光明讓她有片刻的不適，卻在眨了一會兒後才適應。
她慢慢爬了起來，馬上便有人反應過來，喊著王妃醒了。
第一個出現的是梵涼焱。
他快步奔到她榻前。按照禦醫的囑咐，現在暫時沒敢移動她們，依舊讓她們倆躺在一間屋子裏的美人榻上。
“你怎麼樣了？身體可還有不適？”梵涼焱急切地上下打量著她，發現她的臉色已然好轉，至少唇瓣已經恢複了正常的粉色，在燈光下泛著晶瑩的光芒。
柳溪陌按了按額頭，蹙眉道：“還好，隻是覺得頭還有些暈。我怎麼了嗎？”
梵涼焱聞言，溫潤的笑意有刹那的僵硬，隻是搖搖頭道：“沒多大的事，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