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放晴,陽光絲絲縷縷,溫暖明媚。
屋內卻慢慢下起雨來,陰冷而冰涼。
柳溪陌蜷縮起身子,以嬰兒般保護自己的姿態,一手護著腹部,一手攬住自己,卻依舊抵不住地板的冰涼。
她緊緊閉住了眼,手指和腳趾似乎都被凍得僵硬,鋪天蓋地的寒冷把她團團包裹,雙腿之間的黏膩的液體緩緩外流,疼痛如潮水襲來。
她咬緊了唇瓣,指骨青白,眼角是淡淡的晶瑩。
“寶寶,不要急,請堅持住,不要在這時候離開,不能讓那些個人得逞,我們都要堅強,不能讓那些壞人如意……”她咬緊牙關,眼角終是抵不過地流下漣漣淚水:“拜托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要用你來救蕭淨螢……不要……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隻求你也不要放棄我……”
她不想管蕭淨螢死後蕭家父母的傷心難過,她也不想去理會到時候的軒然大波。她隻想要她的孩子,這個血脈相承的孩子。
說她自私也好,她不認為她需要去犧牲自己無辜的孩子去拯救一個仇人。誰都不能把他(她)從她身邊奪走!
地板太過冰涼,她也不敢再趴著,疼痛加上藥性讓她渾身麻軟無力,她顫顫抖抖地爬行了幾步,抓住了床腳,慢慢直起了身子。
裙下是蜿蜒的血水。
她咬緊了紅唇,因為用力過猛,嚐到了腥甜的血味,“再等等,請你等一等,寶寶……”她忍不住哭了起來,潰不成軍,腳下一蹬,整個人陷入了柔軟的被褥裏。
她臉朝下,僵硬冰涼的手指攥緊了溫暖的被褥,她怕壓到肚子,忙翻過身來,疼痛沒了開始的激烈,轉而隱隱作疼。
她一手按住肚子,輕輕的撫摸,頭頂是繁複華麗的花紋,潺潺的淚水自美麗的眼眸處肆意而流,連鬢角的頭發都能察覺出的酸澀。
她曾經聽她的師傅說過,那個目光睿智的智者,這般告訴著她:溪陌,其實真正的幸福是一點一點爭取來的,是一天一天積累來的。不要去傷害喜歡你的人,也不要讓你喜歡的人受傷害。成熟不是看你的年齡有多大,而是看你的肩膀能夠挑起多大多重的責任。喜歡一個人時,要用心,以誠相待,真心交流,恒心相守。也不要計較太多的得與失,要用一顆寬容的心包容對方的缺點與失誤。
可是現在的她卻想說,師傅,若是一個人連你換個麵容便認不出來,那他當真是在用心愛你嗎?我曾經以為那是我的幸福,我用力地努力地去爭取,即便是在他厭惡著的條件下,也曾那般真誠的努力過。他的傷害尖銳而犀利,饒是她銅牆鐵壁,也擋不住他的犀利攻擊。在聽見今日這般的話語時,她已然潰不成軍。
師傅,您曾經說,不要去傷害你喜歡的人,可是您沒有告訴過我,若是對方傷害我我該怎麼辦?回擊還是保留?可是,她再也忍不住了,在知道梵涼淵不可能看到她後,她是放棄了的,她不管不顧的,隻想守著她的孩子,但現在他卻連這塊淨土都要奪走……她真的受不了了啊!
她轉眸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手指顫抖著,溫柔地撫摸著腹部,靜靜道:“寶寶,你看,窗外的天空很漂亮,很藍,就像最純粹的水晶般的晶瑩,你不想出來看看嗎?……外麵的花兒也很美麗,樹兒很鬱綠,你若是見了,肯定會喜歡的……所以,寶寶,你一定不可以離開母親哦,要堅持啊,以後母親帶你去看更美麗壯闊的地方,好不好……我們約定好啊……一起去看壯麗的海,遼闊的沙漠,可好……”說著,眼角搖搖欲墜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她知道,就算現在她大哭大鬧,梵涼淵都不會理會。他說過,若是孩子現在落了,他還省了一晚紅花。
他對待蕭淨螢以外的人素來冷酷無情,以往她不懂,今日她算是真正見識了他的冷漠狠厲。
曾經,他說,他會傷害世間所有的人,卻唯獨不會傷害她,而今,或許在他看來,他是保住了他的承諾。但,卻隻有她知道這刻的悲涼絕望。
寒冷就猶如空氣般無處不在,她渾身上下一陣寒涼,就連陽光也溫暖不了的冰寒。
她腹部陣陣的作疼,額頭滿是冷汗,指甲都是一片蒼白,她一手緊緊揪住身下的被褥,緊咬的唇吞沒了她的痛吟。
“……誰來救救我們……”她此時的意識已經很朦朧了,疼痛磨掉了她所有的氣力,隻餘下無力的掙紮。
“參見王爺。”侍女恭敬地跪了下來。
梵涼淵緩緩放下手裏的茶杯,眼底是一片寂靜如海,“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