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同一所學校,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再見到舒姝學姐,對於學姐在十一期間幫我找兼職的事情,我一直心存感激,特別是我自己親身體驗了找工作的痛苦之後,更是覺得她那時伸出的援手彌足珍貴。不是沒想過去學生會找她,但是為了這種小事特意跑到那種地方有違我低調的處事方針,也怕給學姐帶來困擾,所以思來想去,特別是在嚴寒那“你渾身上下都透著小家子氣”的眼神中放棄了這種冒著熱乎乎的傻氣的想法,期待在某一場偶遇時再鄭重向她道謝。但是沒想到,這場偶遇來得迅猛而直接。加入文學社沒多久,我的文風就逐漸被關注,文學社社長已經大四,忙於畢業設計、畢業論文及找工作的事情,社團裏的活動基本不會出現,僅僅是個掛名社長。社團裏的實際掌舵人是副社長餘渺,據說由於名字取自“餘音渺渺”之意,所以他除了碼字,最喜歡的就是唱詠歎調。生活中的他有點神經質,喜怒轉換迅捷,但是無論他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他的表達方式都是詠歎調。以至於多少年之後我看到《火藍刀鋒》裏的那個國際海盜頭子托馬斯,一度以為該人物的創作原型就是他。當然,這是後話,那個時候的餘渺,還是個留著披肩的長發,臉頰由於抽煙過度幹燥得脫皮,敢於穿一件畫著女性子宮圖案的白T恤,滿校園高歌詠歎調,看到一篇美文就跟看到一個絕世美女似的馬上陷入癲狂狀態的文藝小青年。在文學社諸多文豪大儒中,我隻能算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在眾多華章美文中,我的幾篇隨筆小詩也不甚起眼,但是餘渺說,我的文字就像滿漢全席中的一碟小蔥拌豆腐,聞之振奮,品之爽口。所以,在我加入文學社兩個月之後,校園廣播稿件中也開始出現我的作品,有時候是一篇小品,有時候是一首小詩,播音室裏的那個擁有著獨特嗓音的女播音員似乎也很喜歡我的文字,每次播完後都會加入大段大段自己的想象或者看法,往往一段幾十字的小詩,她可以引申出幾百字優美的意境,讓我有種錯覺,我隻是一塊不起眼的破磚頭,而她,則是那塊完美無瑕的稀世寶玉。但是餘渺顯然不這麼認為,他覺得我的文字和女播音員的解說那純粹是珠聯璧合。一個煦暖的中午,社團活動之後,餘渺扔給了我幾封信:“來,小師妹,這些都是你的熱心聽眾給你來的信。”我無比驚詫:“啊?”餘渺衝我做個鬼臉:“啊?我們小師妹已經有了眾星捧月的潛質,飛黃騰達指日可待!”我盯著麵前沒有貼郵票的信,“這是怎麼到你手上的?”餘渺大咧咧跨坐在椅子上,五根修長白淨的手指在桌麵上神經質地扣動:“直接放在校廣播站的聽眾信箱裏的,本來吧,我們社所有人在廣播站裏用的都是藝名,額,不是,筆名,但是你吧,我沒來得及給你起筆名,所以,播的就是你的本名,當然,你這名字跟筆名也沒什麼差別就是了。”我無語看他。但是很顯然他沒有絲毫的愧疚,反倒興高采烈地通知我:“介於你現在如日中天的知名度,本社長準備全方位包裝你,我已經替你接受了廣播社的邀請,下周三做一檔你的專訪欄目,你做一下準備吧。”我目瞪口呆,結結巴巴地問:“準備什麼?”餘渺深沉地摸摸下巴,又左右端詳了我一會兒,然後非常專業地開口道:“你可以痛說一下你的感情史,木子美用身體寫作,你嘛,還是走情感路線吧!”周三晚上播出的節目周二就得開始錄製,由於我周二全天的大課,所以跟餘渺學長約好周二晚上七點錄音間見。從走進大樓的那刻起我就開始心率紊亂,等走到錄音間門口的時候我腿肚子已經開始轉筋了,一度想到如果我現在逃走找個地方躲起來,餘渺學長會不會撕了我。但是,當我膽怯地透過隔音間的大玻璃窗看到裏麵戴著耳機的舒姝學姐衝我招手的時候,我竟然有種遇到了救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