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一拍腦袋:“我有辦法了!”看著她搖曳生姿地走向DJ,我隱隱生出不祥的預感,果然,她拿過話筒道:“感謝各位的捧場……”台下漸漸安靜下來,她接著說:“但是我們隻有四個人,其中三個都酒量不佳,所以我們願意將這些酒貢獻出來,跟在座的各位玩個互動遊戲——雞尾酒接龍。”台下先一片叫好,然後聽她繼續說:“雖然我的朋友長得有點抱歉,可是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我想她絕對是現場當之無愧的焦點,這點有沒有人反對?”“沒有!”“那好,現在請她脫下她的……”嚴寒故意拉長聲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要求,而台下其他人則唯恐天下不亂地起哄開來……嚴寒假裝皺眉思索,然後為難地說:“她還是個處女,那就讓她脫下外套,站在舞台中間,閉著眼裝三圈之後把外套拋向空中,哪位男士接到了,就做今晚雞尾酒接龍的第一棒,好不好?”眾人估計從來都沒有聽過這個玩法,齊聲表示同意。嚴寒得意洋洋指向我:“脫!”我的臉燙得估計都可以煮雞蛋了,後悔不迭跟她討辦法,就算臨走時讓那些酒浪費了,也好過她大庭廣眾之下高呼我是處女!見我猶豫,酒吧裏玩心四起的人們開始有節奏的高呼:“脫!脫!脫!”一時間聲浪迭起,氣壯山河,把我嚇了一跳,我哆哆嗦嗦地解著扣子,今天我連妝都沒化,嚴寒上台前還拿著濕巾強行把我唇上的口紅給擦掉了,現在我的臉上除了一層薄粉,再也找不出其他妝容,所以我自然也不會穿那種夜場中應該穿的衣服,簡單的背心長裙外套了一件素白的針織開衫,用嚴寒的話說那就是清純地能滴出水來。我緩緩把開衫脫掉,等背心長裙露出來的時候,現場喝彩聲響成一片,我從來沒有被如此多的人關注過,戰戰兢兢地走到舞台中央,閉上眼睛轉了三圈,然後猛地把開衫扔出去,我不敢睜眼,隻覺得耳邊一片喧嘩和歡笑,繼而是驚呼,我忙張開眼睛,見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一個昏暗的角落,角落裏坐著一個男人,看不怎麽真切,像隔了一層水汽,渾濁而潮濕。男人有著一頭閃著幽藍光芒的卷發,微卷,彎出的弧度令人賞心悅目。穿了一身黑衣,身型瘦長,桌上我的開衫孤零零地躺在那裏,旁邊的一瓶紅酒已見了底。我的心髒倏然收緊,就好像感知到極度的危險,不由自主地想要逃跑,可是卻動彈不得,我緊緊盯著那道影子,惶恐而驚懼,人群的喧鬧漸漸平息,服務生應景地跑去把角落的燈打開。隨著燈光的開啟,男人緩緩抬起頭,黑色的卷曲的頭發如波浪般向兩側滑去,一張蒼白的臉像是從大洋深處浮出海麵一樣殘酷的暴露在昏暗的燈光下,眉目如畫!從沒有見過如此蒼白陰柔的男人,漂亮得這般陰沉而不帶生氣,就像從一座幾千年前的古墓中出土的光怪陸離的雕塑,滄桑而陰鬱,他蒼白得如同古潔的美玉,卻又沉鬱得像太平洋底的沉船。黑色的瞳眸似沒有焦距,又似注視著世間的一切。讓這樣的眼睛注視就像用夜色沐浴,皮膚都泛起了冰寒卻又明知一切都空曠的落寞。本來眾樂樂的遊戲中突然出現了個尊貴的王子,或者更像一個憂鬱的吸血鬼,現場的人們顯然被這樣一個突發情況搞得有點不知所措,氣氛繼續尷尬地沉寂著。這時,響起了嚴寒的聲音:“好的,恭喜這位先生,你成為今晚我們雞尾酒接龍的第一棒,那麼為了表示對酒水讚助商的感謝,請你拿著她的衣服走上台……親她一下!”人群再次瘋狂起來,口哨聲,喝彩聲,像沸騰的油鍋。我卻仿佛什麼都聽不到,隻是看著他,緩緩拿起我的外套舉到鼻端聞了聞,我的呼吸刹那停止!那樣曖昧的動作……然後他起身緩步走向我,黑色的麻布襯衣,黑色的帆布牛仔褲,黑色的磨砂皮鞋。身材高瘦的他站定在我的麵前,輕輕俯下身麵對著我,然後我就一頭撞進他深海般遙不見底的目光中……那泛著幽藍的眼白,和漆黑透亮如水晶般剔透的眼珠定定地注視著我,然後緩緩放大、再放大……再然後……在一片驚呼中,我感覺有什麼東西落在了我的唇上,涼涼的,輕輕的,如同羽毛拂過,如同微風掠過,如同白雪融化……世界在刹那間安靜,連我們彼此的心跳聲都不再相聞,隻剩一片空曠……原來,這就是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