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就重新開始攀登,隨著上山的路愈發陡峭,黑暗中我們倆完全摸著石頭上山,寂靜中我對著Corpse開玩笑:“你說我們這麼瞎爬,如果在山裏迷路了怎麼辦?”Corpse認真地想了想:“紫金山就這麼點大,山上還有駐軍,我們不會迷路。”我撇撇嘴,真是個沒有幽默感的家夥。有驚無險地爬到山頂的時候,正好是淩晨一點半,由於剛剛運動過,身上出了薄薄的一層汗,被刺骨的山風一吹,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我跟Corpse坐在山頂的大石上寂然無語,薄汗風幹,隻剩下寒冷。山下的城市還沒有入睡,除了路燈的光亮圍繞著城市旋轉出一條條絢麗的光帶,都市的霓虹也仿佛被低溫冷凍凝結到了這黑色的幕布上,冰冷而寂寞。從來沒有在午夜時分從山上俯視一個城市,安靜而荼蘼。身旁的Corpse突然開口:“你看,現在的城市像不像個正在夢遊跳著豔舞的高官?”我啞然失笑,所謂的“六朝古都”如今早已退卻了當年歌舞秦淮的風塵,近代的一場近乎滅城的屠殺以及後來一省之首的地位讓其扮上了道貌岸然的清高,可能也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曾經的浮華才能透過一本正經的表象,帶出眼角眉梢的風情萬種……“靜言,你……喜歡搖滾?”Corpse的語氣有些遲疑。我從萬家燈火中回過神,楞了一下回答:“還好,曾經迷過一段時間。”Corpse孩子氣似的嘟囔:“還好?我幾次見你你都跟他們在一起,苦鴆,這不是你的QQ名嗎?你都給了他們!”我失笑,並不否認,也不承認,反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啊?”他似乎有些失望,搖了搖頭:“沒什麼,真搞不懂,那麼嘈雜的音樂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然後突然抬起頭來,語氣中充滿鼓動:“靜言,你知道吧?玩搖滾的私生活都很混亂,骨肉皮之類的就不說了,酗酒、吸毒、鬥毆那都是家常便飯……”我暗想:這是不想讓我再跟“苦鴆”樂隊混在一起?沒等我回答,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我不由暗暗詫異,看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兩點一刻,來電顯示隻有一串陌生的號碼,這個時間按常理說是一般人正處於深度睡眠中的時間吧?誰又會打電話給我呢?而且,此情此景,我並不想被旁人打擾。但是顯然來電話的人毅力非凡,一直沒有放棄給我接電話的權利,我無奈地看了一眼黑暗中Corpse晦暗不明的臉,猶豫著接通了電話:“喂?你好?”電話裏沉默了一下,然後一個帶著明顯蘇南口音的男聲響起:“靜言,江寧跟你在一起嗎?”我一怔,隨後認出這個聲音的主人——孫偉峰!我一時不知道該回答什麼,這種情況下,我完全沒有辦法跟江寧對口供,基本上說什麼都會穿幫,更何況我現在身旁山風呼嘯,想來電話裏的孫偉峰聽得更清楚,一旦我說是,他要江寧接電話怎麼辦?在宿舍的話我還可以說江寧在廁所,江寧在睡覺,但是現在怎麼說?正在我焦急的時候,孫偉峰幽幽說道:“靜言,我今天去了古堡……”我心頭一顫,暗歎那件事兒怕是終於曝光了,一時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才好。隻好訥訥道:“孫偉峰……”躊躇半晌實在是不知道這一刻我作為一個知情不報的同謀該說些什麼。電話裏孫偉峰聲音黯然卻帶著詭異的平靜:“你早就知道了是嗎?”我心裏閃過一絲慌亂,不等我說什麼,他接著說:“可是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你跟她是室友,自然得幫著隱瞞。”我急忙說:“孫偉峰,其實我也隻是猜測,從來也沒得到江寧的確切說法……”孫偉峰嗤嗤地笑:“我知道,我知道,在我沒有發現他包裏的避孕藥之前,我也隻是猜測,一直都隻是猜測……”我心裏“咯噔”一聲,不由反問:“避……避孕藥?”心裏暗罵,這個粗心的丫頭,這種東西怎麼能隨身帶著?就算隨身帶著,怎麼能被正牌男朋友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