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偷窺被抓了現行,我六分尷尬四分心虛地走進了學校,卻又忍不住回頭看那個肆無忌憚蹲在校門口痛哭的姑娘——她一定很冷吧……在愛情的規則中,不是一句“我愛你”就足夠的啊,有些人愛不起,有些愛,見光死……我惋惜地回過頭,眼角餘光卻掃到了路邊樹影下藏著的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看身形應該是個男生,應該是我認識的人,我駐足想仔細辨認,他卻轉身沿著林間的石子小路快步離開了。我再次回頭看看那個蹲著的女孩,邊走邊詫異地想:這難道就是電視劇裏狗血到家的三角戀?那剛剛的黑影一定就是苦情的男二號了,溫柔深情,卻隻會躲在女主身後默默支持……想到這裏,我不由一陣牙酸……回到宿舍,依舊是一室清冷,聽著隔壁宿舍的歡聲笑語,來不及感受心中五味雜陳,是寂寞更多還是自由和慶幸更多,全身抑製不住的哆嗦讓我飛快從水房打來水,灌了兩個暖水袋,一個丟到被子裏捂著,一個抱在懷裏驅除著寒到骨子裏的冷意,直到凍得麻木的雙腳泡進滾燙的水裏,我才算覺得身上有了一絲暖意。手機響了起來,我以暖水袋為圓心用半個身子環住它汲取溫度,聽到鈴聲保持這個姿勢不變,隻是伸出一隻手臂將手機撈過來看都沒看按開了接聽鍵。“培訓回來了?”聽筒裏果然傳來寧語四季恒溫的聲音。“嗯。”我依舊保持著那個半死不活的姿勢。“凍壞了吧?我在這裏都能聽到你打哆嗦的聲音……”就在我跟寧語有一句沒一句閑聊的時候,隔壁宿舍傳來嘈雜的聲音,音量漸大,中間還夾雜著哭聲。我不由分心,一邊跟寧語介紹這次兼職的工作內容,一邊留意門外越來越混亂的聲音。在我詫異發生了什麼事兒的時候,寧語也聽到了聲音問我:“你那邊怎麼了?怎麼那麼吵?”還沒等我回答,敲門聲象征性響了兩聲,隨後門被推開了,輔導員走了進來,我忙跟寧語說了一聲,掛了電話。站起來跟輔導員打招呼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雙腳還泡在水裏呢,又急忙抓過椅子背上的腳巾想擦腳,可是又想到當著輔導員的麵擦腳不太恭敬,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盡管大學的課程比較自由,但是一個班仍舊設置了一個輔導員。我們輔導員是一個白白淨淨的三十多歲的女人,架一副無框眼鏡,清淨的單眼皮,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清靜靜,毫無波瀾,沒有任何特色的五官,不著脂粉也無任何飾物。喜歡穿寬鬆舒適的棉麻質的衣服,及肩的黑發清湯掛麵,沒有絲毫所謂的知識分子的氣質,反倒渾身上下透著鄰家阿姨的平和溫馨。開學三個多月了,沒見她批評過誰,卻也沒見她跟哪個學生特別熱絡,嚴寒說她的性子跟冷韻很像,但是我覺得冷韻的淡定顯然沒有輔導員的悠然與底蘊。此時輔導員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表情,擺擺手讓我重新坐下,環視一下空蕩蕩的宿舍,又將目光移到我丟到一邊的背包上,開口問我:“冷韻和嚴寒回家了,江寧去哪兒了?”我恭恭敬敬回答:“江寧找了一份兼職,給一支樂隊當經紀人,周末演出多,所以不回來……”輔導員點點頭,又問:“你這是剛回來?”我點點頭:“我也接了一份兼職,今天下午去接受培訓的。“嗯,你今天下午什麼時候去的?”我愣了一下,“下午兩節課後去的……”輔導員看看我,語氣沒有任何起伏:“直接走的?沒回宿舍嗎?”我心頭一陣不安,卻沒有遲疑地回答:“是啊,直接去了公交站,沒回宿舍。”輔導員點點頭,又環視了一下宿舍,“天越來越冷了,你出去兼職要多穿點,注意保暖,別再生病了,耽誤了課可就因小失大了。你早點睡吧,我去其他宿舍看看。”腳盆裏的水已經溫涼,見輔導員要走,我慌忙抓過毛巾將腳擦幹淨,趿拉著拖鞋將輔導員送走,送到門口的時候我探頭往走廊裏看了一下,隔壁幾個宿舍燈火通明此刻卻沒了聲音,燈光昏暗的走廊裏悄悄探出了個腦袋,匆匆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後又急忙縮了回去,整條走廊安靜地讓我心裏陣陣發怵。我回到屋裏拿了洗漱用具去水房草草拾掇了一番就爬上床給寧語打電話,被窩裏已經被熱水袋捂得暖暖和和,我舒服地蜷起身子閉上眼睛,耳朵裏是寧語時斷時續“溫柔如水”的幹淨聲音,就如同催眠曲一樣,我很快陷入了半夢半醒的迷糊狀態……這時,幾聲敲門聲把我驚醒,門外傳來我們輔導員的聲音:“靜言,你就待在宿舍裏,別隨意出來哈!”然後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這個宿舍不用檢查嗎?”我打了個激靈,怎麼女生宿舍樓進男人了?隻聽我們輔導員壓低聲音,依舊沒有什麼語氣起伏地說:“這個宿舍兩個本地學生,兩個外出打工,都是一下課就直接離校了,剛剛回來一個,監控裏都顯示了,不會是她們……”聲音漸行漸遠。我徹底醒了,黑夜中靜可聆針,片刻後,寧語開口:“你那邊兒……出了什麼事?”我茫然:“不知道,怎麼進來男人了?”然後把今晚的異常跟他描述了一遍。寧語沉默一會兒開口:“應該是警察,聽你輔導員的,你今晚別處去了,好好休息,明天不是要正式開始工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