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宿舍裏一片安靜,嚴寒冷哼一聲,麵罩寒霜地坐下重新拿起了那份《體壇周報》,冷韻正眼都沒看汪靈一眼去牆角拿了臉盆、毛巾去了水房洗漱,在和汪靈擦肩而過的一刹那,我捕捉到汪靈的眼神帶著探究睃了她一眼,但是冷韻自始至終目不斜視,腰背生硬筆直,渾身上下都透著“生人勿近”的冷漠;江寧本來就不待見汪靈,這次汪靈跟袁媛正麵衝突,甚至放出話要告袁媛誹謗,她自然更討厭汪靈了,所以此時也顧不得跟嚴寒置氣了,氣呼呼地摔椅子踢桌子地帶上了耳機聽搖滾樂。汪靈披著一件黑色的羊毛尼鬥篷,下身穿一件同色的羊毛尼的長裙,冬夜的寒風呼嘯著從她的身周撲進宿舍,帶起她鬥篷和裙角翩躚而動,在走廊燈光的映襯下,顯得魁梧猙獰。我不由心裏一顫,有些尷尬又有些窘迫地開口:“你……你收拾好了嗎?我……我這邊馬上就好……”汪靈依舊是那幅似笑非笑的表情,穿堂風由下而上撩起她清湯掛麵的長發,絲絲縷縷在她的身後掙紮蠕動,間或有幾縷爬上她的眼角眉梢,整張臉就顯現出一種帶著恨意的詭異。被走廊上的燈光投射在門上的影子飄忽異動,邊緣竟然都有點模糊了起來,我心裏不由泛起一陣寒意……嚴寒突然語氣不善地開口:“江寧你是死人嗎?這麼冷的天不知道關門啊?”江寧頭都沒抬,哼道:“有些人的手長著不是用來關門的,我有什麼辦法?”我生怕她們再在402宿舍裏鬧起來,忙爬上床,匆匆卷起被褥夾在腋下招呼汪靈:“我們先從被褥開始搬吧?”汪靈瞥了一眼嚴寒和江寧,嘴角斜斜向左彎出一個冷冷的弧度,轉身離開。403寢室裏一片安靜,汪靈打開門一步邁進去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低低的私語聲,但是隨後跟進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聲音了。甘露坐在自己的電腦桌前,袁媛和竺宛一個麵對著甘露坐在桌子上,一個站在甘露的椅子旁邊,聽到開門的聲音,三個人表情各異地看著我們。我有些尷尬,雖然兩個宿舍是相鄰的,但是平時也就是見麵彼此打個招呼的交情,此時以這種方式被調換進來,盡管我不是罪魁禍首,卻也有些不自在。想到以後還要朝夕相處好幾年,我隻好打起精神,衝她們盡量友好地笑了笑。甘露表情悲愴,又有絲憤然,對著我禮貌地點了下頭之後就看向了汪靈,袁媛則忙從桌子上跳下來,衝我微笑著和帶著一臉小心翼翼的竺宛走了過來,兩個人伸過手要接我的被褥,爬上床正在收拾鋪位的汪靈此時卻突然回過了頭,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聲,竺宛就被火燙了似的縮回了手……袁媛已經跟汪靈撕破了臉皮,聽到她這一聲冷哼完全無所謂,反倒若無其事笑意盈盈招呼我:“靜言,現在床沒倒出來,你先把被褥放我床上吧。”我心裏暗暗歎口氣,依言將被褥放到了袁媛的床上,然後就一趟一趟把行李物品搬了過來。汪靈這兒收拾一塊兒,那收拾一點兒,一直就沒給我倒出個完整的地方,於是我搬過來的很多東西就沒地方放,全堆到了袁媛和竺宛那裏,後來連我都能看出她是故意的,甘露的眼裏就冒出了火苗,“你要走就幹幹脆脆地走,別擺那些姿態,這是折騰誰呢?人家靜言還等著你騰出地方早點收拾完睡覺呢!她又沒得罪你反倒願意跟你換了宿舍,你就積點德吧!”汪靈沒有說話,帶著涼氣兒的目光把我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聲音和藹地跟我說道:“我知道我們倆換宿舍是學校的決定,不是你自願的,但是我還是謝謝你。不過你也不用不舍得,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相聚離散皆是緣分,更何況,你原來那三個室友……”她笑了笑,“早點離了也許是好事兒呢,說不定你還得謝謝我。”我隻覺得血往腦門湧,這個汪靈,都已經人人厭棄了還不自知,竟然還有心思在這兒挑撥離間!嚴寒如果在這兒聽到這話估計能扇她臉上。我垂下眼瞼,壓下厭惡,旁邊的甘露怒極反笑:“真是佩服你的自圓其說啊,因為你靜言必須跟相處了將近四個月的室友分開,到我們中間重新開始適應,她反倒應該感謝你?那是不是我丟掉了一個學期的生活費也得謝謝你,讓我知道什麼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汪靈淡淡一笑,也不說話,就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頭去收拾東西,我一聽,話頭又要往盜竊案上走,忙給竺宛遞眼色,讓她把甘露拉到了一旁滅滅火。被甘露說了一通之後,汪靈的手腳明顯利索了不少,九點多的時候終於把所有的東西都搬走了,門關上的那一刹那,我忍不住歎了口氣,看了看眼睛通紅的甘露,真不知道她當年是怎麼和汪靈成為了好朋友的。由於時間已經不早,竺宛和袁媛都過來幫我搭手收拾歸置,我也確實累了,想早點上床休息,跟她們客氣了一下之後就接受了她們的善意。甘露卻從汪靈走了之後就如同抽去了水分的幹花,突然安靜了下來,也不說話,隻是呆呆地看著我的鋪位發呆。收拾洗漱完已經是十一點半,上床給寧語發短信說了搬宿舍的過程,寧語感慨:“女人之間的戰爭也是風雲詭譎啊!”我笑著關機,以為換了地方自己可能會失眠,卻一夜無夢,睡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