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奕言不是學生,她表麵上的身份是育林大學的圖書管理員。所以她自然不住在學生公寓,而是在商業街附近租了間房子。
兩室一廳的房子不算大,但一個人住絕對綽綽有餘。
正值三月,沒接受供暖的屋子冷得就像冰窖一樣,可白奕言卻渾身是汗。
她走進浴室,將冷水開到最大,站在蓮蓬頭下一動不動。
她記不起自己是第幾次從噩夢中驚醒,記不起平時沉置於心底的夢魘是第幾次悄然浮起。雖然身上一點傷痕都未留下,但曾經遭遇過的折磨和屈辱,已經成為她心頭上揮之不去的陰影。
幾分鍾後,她拖著濕漉漉的身體回到客廳,站了好半天才想起蓮蓬頭還沒關掉。
關水的時候聽到有人敲門,白奕言隨手將條圍巾頂在頭上就去開門。
看到門外的人是尹卓思,白奕言沒有一點表情,將門敞開後就回到客廳。她癱倒在沙發上,將沙發浸濕了一大片。
“…”看到白奕言的樣子後尹卓思皺了下眉,但她沒說什麼,將門關好後坐到她旁邊。
“哪裏不舒服嗎?”尹卓思最終打破沉默。
過了十秒鍾,白奕言才搖了搖頭。
“把水擦幹吧,會著涼的。”
搖搖頭。
尹卓思按住白奕言頭頂的毛巾擦著她的頭發,然後是身體,白奕言就像個人偶一樣任由她擺弄。
“以後不要洗冷水澡了。你是女孩子,不能受涼的。”
“可我很想得病。”
“為什麼?”
“這樣就能回絕他了,我不想和他一起去。”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他嗎?”
“喜歡他的女孩有好幾百個,還差我一個嗎?”
“你和那些女孩不一樣,你比她們優秀的多。”
“可她們比我幹淨。”白奕言曲起雙腿抱著膝蓋。
尹卓思愣住了,她思索著這句話的含義。
過了好一會,尹卓思再次打破沉默。
“你知道崔誌林向我求婚的事嗎?”
“嗯。”
“那你覺得我配得上他嗎?”
“當然了。”
“我不是天生的超能者。”尹卓思將毯子蓋到白奕言身上,“我很小的時候就被‘神意’綁架了,成為一個超能覺醒計劃的實驗品。220個實驗品中,最後隻活下來16個。”
白奕言的身體更緊了些。
“之後被洗腦成神意的成員,成為了一個沒有自主思想,隻會服從命令的傀儡,我連自己殺過多少人都不知道。”尹卓思不為所動的看著對方,“但你不要忘記我是女性,在神意內,我要同時兼任殺人傀儡和玩偶這兩種身份。”
“在應龍對神意亞洲分部的圍剿中,崔誌林打敗了我,他毀掉了我腦內的暗門,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有殺我,但既然我還活著,就要為以前做過的事贖罪…同時還要向神意複仇。”尹卓思露出的卻是與話語相反的表情,“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支撐著我的不是複仇與贖罪,而是那個喚醒我的人。”
“卓思姐…”白奕言露出擔憂的表情。
“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肮髒,因為當時我隻是一件玩具,一個沒有思想的玩具。隻有一個人能夠決定自己行為的時候,才能對她的行為負責。我能問心無愧的說,我一生從未做過使自己變髒的決定,所以我覺得自己是幹淨的。”尹卓思凝視著對方的眼睛,“當那個人喚醒我的時候,我覺得他就像是天使,拯救了我的天使。因為了解了被拯救的心情,所以每次拯救別人的時候,我也都會覺得自己就像天使。”
“卓思姐…對不起…”白奕言撲到對方懷裏痛哭起來。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嗎?”
“可我還是…”
“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嗎?”
“嗯…”
“像平常一樣就好了。如果他對你的態度和平時一樣,那你就一切照舊。如果他疏遠了你,那你還是換個目標吧。”尹卓思笑了下,“這麼好的女孩,多少人搶著要呢。”
“卓、卓思姐,你笑了…從來都沒見你笑過。”
“我隻是在咳嗽,咳咳。”
“哪有彎著嘴角咳嗽的?”
“可能是嘴角抽筋了吧,咳咳。”
“真該給你照下來。”
“好了,快把衣服穿上,女孩子一絲不掛的像什麼樣子?連窗簾都不拉,好在剛才來的人是我,要是個男的你不就虧大了?”
“已經沒有值得堅守的陣線了,還能虧到哪裏去呢?”白奕言翻著衣櫃,“人就是這樣,一旦被推進一扇門,就會發現曾在門外的自己有多麼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