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東洋陰陽師手持太極圖案的和扇,坐在臨時搬來的竹椅中,居高臨下的看著在妖魔大軍的攻勢中風雨飄搖的林家。
他旁邊插著七塊黑幡,上麵都冒著沸水般的黑氣。
“隱世的人真是愚鈍,”陰陽師輕搖和扇,“身懷巨寶千年,竟然絲毫不懂變通,難怪會敗於應龍之手。”
“道滿大師果然不同凡響,”旁邊身穿巫女服的竟然是真宮寺結美,“竟能結合隱世中黃家的禦物、鳳家的神工,和三神宮道滿家的將驅之術,製造出這將神戰甲。”
“所以才要說他們不懂變通,”陰陽師悠然的說,“如果黃家能打破傳統,將傀儡零件全都換成金屬,並放開順位繼承一說,使每個人都能操縱雲螭,也不會在第一波攻勢中就被蕩平了。”
“如果長老們知道,道滿大師憑一己之力就滅掉黃家和林家的核心,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
“我已經能預見那些鼠目寸光的老家夥的驚訝表情了。”
“但是大師,這裏的戰事已經拖了兩天,大師就不怕其他家族的援軍趕來嗎?”
陰陽師指指天空上的半球形結界:“就是再過兩天,他們也收不到任何消息。”
“真奈美指的是昨天突圍的林家小隊。”
“午矢家的忍者大師一直在追殺他們,如果那些人還能活下來,我隻能說這是天意了。”
林家的家主林惜水僅僅年近不惑,樣貌和神色也都堅毅的很。但這兩日間,他的鬢角已經發白了,手臂和大腿上也纏著帶血的繃帶。
“書海兄,如果不是你幾日前到訪寒舍,恐怕這林家,已經不存在了。”林惜水歎了口氣,“隻恨惜水連累了你。”
“九家一損皆損一榮皆榮,惜水何必說這麼見外的話?”紀書海的皺紋也多了不少,隨他一道來的紀家好手基本都在這兩日的戰鬥中死絕了,“而且我紀書海能無意間擾亂三神宮的詭計,不得不說這是天意。”
“就看這一劫,能不能度過了。”
漫山遍野的妖魔海中,林府就如同一塊小小的礁石,銳角在被一點點的磨掉。
林府內的空地上擺滿了傷員,他們受傷的部位流著黑血,然後快速腐爛著。好在這裏是天師世家,而且幾十年間與應龍的摩擦,使家族子弟不至於在這種情況下兩眼一抹黑。一些帶傷的核心子弟撕心裂肺的吼著,指揮族人按嚴重程度處理傷者。
但隨著將神戰甲的介入,傷亡者逐步增加,很多人連招架之力都沒有就被砍成了幾段,大門很快就要失守了。
一腦袋血的林殤被赤著上身的外國猛男抱了回來。手持契約武裝的他還能和將神戰甲一戰,但其他人可就沒有這樣的本事了,隨著周圍人的接連倒下,拚盡全力的林殤隻放倒一個將神戰甲就被旁邊的妖怪撲倒。還好細劍即使化為人形,不顧妖怪群的撕咬硬是從包圍中闖了出來。
“主人,”猛男身上都是爪痕,他跪在林殤身邊,“我還有最後的底牌沒使出,讓我帶你突圍吧!”
“閉嘴,”林殤睜開淌血的眼睛,“這裏是我家…你還想讓我到哪裏去?”
林殤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傷勢卻拒絕了他的要求。
“主人!不要再任性了!”猛男按著他的肩膀,“你現在需要的是理智!”
“看看周圍的樣子,”這時又有好多殘臂斷腿的人被拖回來,有些在回來的途中就咽氣了,“這都是我的家人,你還讓我恢複理智?連那個丫頭也是,等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和求援的隊伍衝出去了…”
林殤扶著搭檔的肩膀站起來,他看向已經失守的大門和衝進來的妖怪群:“以後沒有人再欺負我了…自己活著真是件寂寞的事。隻是委屈了你,跟了我這麼一個窩囊的主人。”
“不,主人比我想象的更勇敢。我會永遠記住你的,我的第一任持有者。”
看著所有結界和防線都被衝破,林府內部的土地被黑紅色的潮水一點點淹沒,閣樓中的林惜水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可供三神宮驅使的神怪是有限的,他們一定是把積累數百年的家底都帶來了,我們每殺一隻,三神宮就弱上一分。”林惜水接過旁人遞來的法劍,“所有子弟隨我應戰,林家沒有軟弱之輩!”
沒有人喊口號,沒有昂揚的鬥誌,隻有不服輸的眼神,渾身是傷的核心子弟們分列兩排,每當林惜水路過兩人,那兩人便握著武器跟在後麵。紀書海與林惜水並肩走下閣樓,雖然他沒有一點戰鬥力,但九家族家主的驕傲使他無法落於人後。
“書海兄,就此別過了。”林惜水抱拳行禮。
“惜水先行,書海隨後就到。”紀書海鄭重的還禮。
看著由妖魔鬼怪組成的黑潮,林惜水帶著僅存的核心子弟衝了過去,林殤等所有重傷員也都柱著武器跟在後麵,以迎接一生中最後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