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興這才悻悻的鬆開了手,對劉禪沉聲道:“我爹,也就是你的二叔去了!為什麼這仗打得沒有意義?給我解釋得清楚些!”
劉禪悄悄地向張苞身後退了兩步,方才小心翼翼的說道:“二叔……他去了?”
“哼!”關興重重的發出了鼻音,指著我道:“就是被那個家夥逼得自盡的!”劉禪看著不遠處關羽不倒的身軀,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下馬緩緩地走到佇立著的關羽麵前,跪倒在地,失聲痛哭:“二叔……二叔……”
劉禪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少年,但到他如此悲聲的痛苦,如此情真意切,我的心中也悄悄的產生了一絲酸楚。片刻後,劉禪的哭聲已經漸漸轉為低喃:“二叔……你平日中隊我照顧有加,從不逼我幹我不喜歡的事情,在我心裏,你才更像我爹……我了解你的心事,真的,別人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這次走得真的很開心。”
“什麼?”默默站在關羽身旁的關平皺起眉頭道。劉禪靜靜的凝視著關羽臉上露出的最後幸福微笑,道:“二叔他一生不服人,打遍天下無敵手,如果最後殺死他的,不是任何人,僅僅是自己,那豈不是天下間再沒有人能夠戰勝他了?”
劉禪的話雖然有些幼稚,但卻在關氏三子和張苞的心頭重重一擊,他們知道,不可戰勝正是關羽最得意的一點。四人沉默了良久,終究關平一聲長歎道:“我明白了,還記得父親走前說的那些話嗎?仿佛是對一切都有了安排,他不讓我們在拚命下去了。”
“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雖然未能完成誓言,但二叔他真的早就想追隨大伯和爹去了。”張苞騎在馬上,也若有所思。
“你們都在說些什麼!大仇未報,怎麼自己就先泄氣了呢?”關興對幾人怒吼,緊接著他又抬刀指向了我道:“諸葛亮,來!與我一戰!”
關興如今的狀態不過是強弩之末,與蔡瑁軍鏖戰甚久,又被我重創一番,隻怕現在的他,連我三招都接不住。麵對關興勉強劈來的一刀,我一拽韁繩,靈巧的避過關興踉踉蹌蹌的一擊。關興去勢不穩,重重的摔在地上。
當下我沒有再理會關興,隻是直勾勾的盯著劉禪道:“劉禪,本王手下留情了甚久,你們也說了這麼多,該到你為金剛門選擇未來的時候了。”
場內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千萬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劉禪這個十三歲的少年身上,關羽在去世前也曾說過,劉禪的選擇就是金剛門未來的選擇。劉禪的臉色很白,但也是強自鎮定的淡然一笑道:“寧王殿下,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早在從徐州敗退的那一刹那,金剛門就失去了逐鹿天下的能力,那時候就應該安居於大唐境內武林一派的身份,更何況今天。我願意帶領金剛門上下,投降於大唐,還望寧王能夠善待我們。”
一刹那間,我能夠感覺到金剛門眾兵士明顯是鬆了一口氣,精神鬆弛了下來,畢竟處在必死之地的他們能夠得到一點活命的希望,誰也不會再想拚命了。
“好!”我斬釘截鐵的喝了一聲,“方才之前,我們乃是敵人,兩軍對壘,刀劍無情。從現在開始,但凡金剛門放下兵器的將士,本王擔保,絕不傷其性命。一個月內,便可送你們回徐州,與你們的親人團聚!”
話音剛落,劉禪第一個解下了腰間的短劍,雙手呈在了我的麵前。我微笑的接過短劍,朝天空奮力一舉,片刻間,金剛門的近千殘兵再沒有一人手中握有兵器。我的視線轉向了關氏三子和張苞,四人麵色複雜的看著劉禪與金剛門眾兵士,猶豫不決。
“關平與關索的裨將可在?”我高聲問道。
在金剛門陣營中立刻跑出了兩人,抱拳道:“殿下,請吩咐!”我指著關平關索兩人道:“兩位關將軍的兵器豈能落地?汝二人速去侍候兩把兵器,隨侍兩位將軍身後!”
“是!”
關平關索兩人神色掙紮了一下,凝望的卻是關羽佇立的屍身。我心中恍然,下馬走到勉強站立的關興身邊,伸出手去。關興皺著眉頭側身一躲,但又如何躲得過我?我的右手已經按住了他的脈門,運起龍極功,為他調解了一下內傷。
關興一臉不解的看著我,我神色肅穆道:“你父親雖是大唐的敵人,但他同時也是武林中令人尊敬的前輩。關興,你身為嫡長子,扔下你的大刀,去繼承那把青龍偃月刀吧。本王特許你持此刀同金剛門一同回徐州,重建金剛門!”
“諸葛亮……”關興語音頓了頓,猛地衝我一抱拳,大步走向關羽屍身前,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從關羽的手中接過了那把青龍偃月刀。這一刻,無論是關氏的子弟,還是金剛門的普通士兵,都悄悄地流下了兩行清淚。
關羽不滅的眼神穿透了層層的兵士,通向遠方,仿佛在尋找著他的兩位結義兄弟。突然,他嘴角上幾乎僵硬的微笑,變得更加燦爛,雙眸緩緩的合上,麵容一片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