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越今年三十歲，在福州市下屬的一個區經貿局工作，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公務員。他工作上沒混上一官半職，私生活也平平淡淡，結婚雖有數年，沒有絲毫緋聞。生活對他這樣的小人物來說，似乎注定了要波瀾不驚，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但是命運之神卻出人意料，羅越根本想不到，一次隨性所致的出軌，徹底顛覆了他平淡的生活。這一年，國家部委新頒布了財稅法規，區經貿局接到市裏通知，要派一個人到北京學習二個月。這個差看起來不錯，可是通知上說學習完要考試，合格後發給結業證書，局裏的許多人就沒興趣了，輕輕鬆鬆上班，費這腦筋學習考試幹嘛。局長就想到叫羅越去，讀書對他來說肯定不是問題，他可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到了北京後，沒上兩天的課，羅越就發現了學習班的貓膩，原來辦班的不過是打著國家部委的名頭，實際上是培訓公司承包賺錢的。學習班裏有識行道的，直接告訴羅越，用不著太當真，到時候考試也就走個過場。這時候剛過完五一節，氣溫不冷不熱，正是遊玩的好時候，羅越就找到學習班的負責人，問她能不能請幾天假，他想在北京城裏到處逛逛。負責人是一位發福的中年婦女，爽快地回答道：“可以呀，你想去哪裏都行，不過學習班結束時，你最好回來拿結業證，照張集體照，回單位報銷好交差呀。”羅越沒想到這麼簡單。不過想想也是，他一報到就繳了不菲的會務費，他們不就是要賺這個錢嗎。北京羅越在上大學時就來過了，後來工作後，出差又來過幾次，這次他隻逛了一天，就覺得無聊了。晚上他在賓館看電視，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幹脆去一趟太原，見見女網友！羅越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太原的女網友趙竹菊，和他在網上早就卿卿我我，互相以老公老婆稱謂，兩人也見過視頻，看得都還順眼。不過趙竹菊和羅越一樣，都已婚有了小孩。兩人都很好把握了分寸，把網絡和現實生活分得很清楚，隻把網絡當作是生活的一種調劑，從沒有認真想過要在現實生活中見麵。羅越在手機裏找到趙竹菊的電話號碼，除了當初記電話號碼時他們通過一次話，就再沒打過，因為他們更習慣在虛擬的網絡裏相會。手機裏她的名字“趙竹菊”也令羅越感到陌生，他總是叫她的網名柳眉兒，印象中還從未叫過她的真名“趙竹菊”。果然，趙竹菊接電話的聲音有些愕然。羅越想叫她真名，脫口而出的卻仍然是“柳眉兒”。“你猜我現在在哪裏？”羅越說。“你不是在福州嗎？”聽到趙竹菊的聲音，羅越腦海裏立刻浮現出她的樣子，準確地說，應該是她在網絡視頻裏的模樣：橢圓形的臉蛋，黑油油的長發在腦後紮成一個馬尾，前額上飄著劉海，白白的皮膚上生著一雙丹鳳眼，筆直的鼻梁下是緊致的小嘴，一點也看不出，她是已經生了孩子的少婦。“我在太原呢。”羅越說。電話裏趙竹菊一愣：“騙人，我不信！”“哈哈，我現在在北京，不過我想去太原看你。”電話裏趙竹菊的反應沒有出乎羅越的意料，她的聲音中充滿了驚喜，又帶著許多惶恐。在網絡上和人虛擬地談情說愛，用不著背負什麼道德包袱，但是發展到現實生活中，就成為大問題了。別的不說，兩個已婚男女單獨約會，絕對無法向自己的家庭說清楚。羅越不想勉強她，正想說是一句玩笑話，不料趙竹菊卻答應了：“好呀，你來吧，我帶你去平遙玩。”第二天上午，羅越坐上了北京開往太原的大巴。汽車駛出北京，高速公路兩旁的綠色就越來越少，放眼望去，天地之間都是灰撲撲的，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羅越把來北京的大部分行李，都寄存在學習班的負責人那裏，隻帶了換洗衣服和一台數碼相機，輕裝去太原。六個小時的車程終於熬過去了，大巴到太原是下午2點左右。在路上羅越已收到趙竹菊發來的短信，她在長途汽車站外的公交車站等他。羅越並不急著下車，他對自己真的來到太原，神情有些恍惚。他想起了在福州的妻子，一種負罪感油然而生。妻子吳琬婷是中學教師，在重點高中教英語，他們結婚快五年了，雖然已經沒有了戀愛時的激情，感情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但是背著她去見別的女人，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成立。羅越隨著人流走出長途車站，心裏有些忐忑，自己能認出趙竹菊嗎？畢竟在視頻上和現實中差別肯定很大，要是一時認不出來，那就尷尬了。然而，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遠遠羅越就看見一位穿著白色風衣的女人，單手拎著黑色的女包，站在人行道上風姿綽約，和等公交車的人群若即若離。她就是趙竹菊？羅越停住腳步，遠遠注視著她。沒想到她的目光也轉了過來，穿過相隔的路人，與他的目光在空中相會。羅越不能再遲疑了，他徑直走了過去，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柳眉兒。”“酸菜頭。”她笑著說。和視頻上的印象相比，趙竹菊顯得更加成熟和豐滿，中等的女性身高，沒有化妝的臉，似乎皮膚沒有視頻上好看。咧嘴一笑時，隱約可見牙齒上有淡淡的黃褐斑。後來羅越問過她，她說是太原的水不好，含氟高，所以牙齒有黃褐斑。大街上顯然不是談話的好地方，趙竹菊對羅越說：“我先帶你去吃東西，太原最有名的小吃。吃完東西我們直接去平遙，4點多有一趟火車，來得及。”羅越有些反應不過來，直接去平遙？難道今晚她要和他一起在平遙過夜？羅越心裏立刻有了隱約的衝動。太原街頭的飯店，門上掛著透明的塑料簾子，用來擋風沙。羅越剛坐下，趙竹菊也沒問他，直接就點了蕎麥麵和鹵驢肉。“這兩樣是太原最有名的，別的地方吃不到。”趙竹菊笑著說。羅越聽了心裏有些打鼓，北方人愛吃的不一定合他這個南方人的口味？他看著趙竹菊，她的笑容和他在視頻裏見到的，似乎多了一種陌生。趙竹菊被他看得有些害羞：“誰叫你要來的，我告訴過你，見了真人以後會後悔的！”羅越笑著說：“我又不是小青年，沒有那麼多幻想的。”“什麼，你還沒見麵就對我不抱希望了！”“看你這張嘴，和網上聊天時一個德性！”沒說幾句話，兩人竟然就找到了網上的感覺。蕎麥麵端上來了，黃澄澄的煞是漂亮。羅越忍不住趕緊吃起來：“你不吃嗎？”趙竹菊說：“現在幾點了，我早吃過午飯了。”可是一大碗蕎麥麵才吃了不到一半，羅越就膩了，畢竟麵食不是南方人的主食。他掩飾住表情，吃了幾片驢肉。“天上龍肉，地下驢肉。太原的驢肉是最好吃的。”趙竹菊自豪地說。“好吃。”羅越低著頭，怕她看出來他的胃口並不佳。趙竹菊默默地看著他，若有所思。她在想什麼呢？羅越猜不到，是不是也在想，兩個在現實生活中從未見過麵的人，相隔數千裏，若不是網絡相識，這輩子他們的生活是絕對不會相遇的！讓羅越更擔心的是，她和他在一起，會不會給她的家庭生活帶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