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越強忍著尷尬，還要在臉上陪著笑容，很顯然這位郝主任更想單獨和韓小晶相處，對他在場很惱火，但沒有韓小晶下令，他又不能離開。可是韓小晶事先一點也沒有向他交待，他哪知道郝局長是這種情況，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應付。韓小晶卻神態自若，輕描淡寫地說：“哎呀，我的局長大人，一見麵你就教育我，今天晚上我請你喝酒，向你陪罪。”郝局長一聽，表情立刻緩和下來：“小晶呀，我說的可不是你。你是清華的高材生，又是MBA，還在北京的外企工作過，比地產行業的那些土包子高不知多少檔次了！”羅越心裏暗暗佩服韓小晶的水平，一句話就將郝局長的火力消解了。他順著韓小晶的話說：“郝局長，我就是給韓總跑腿跟班的，隻會幹點侍候人的小事，隻要郝局長有事交待，我堅決去辦。”郝局長發泄了火氣，也恢複了理智，知道眼下並不是騷擾韓小晶的好時候，淡淡地說：“我局裏有的是人，還用不著恒億公司的人給我跑腿。”不過話雖這麼說，但他對羅越主動擺低姿態，感覺還不錯，對他的敵意也消散了。韓小晶看在眼裏，對羅越馬上就看出她對付郝局長的路數，順勢效仿，感到很滿意。她心想，曾成舟的悟性不錯，自己帶他來，看來是沒有帶錯人。在郝局長的辦公室並沒有待多久，韓小晶隻是泛泛地說了下恒億的事情，絲毫不提土地出讓金的事。羅越看在眼裏，並不覺得奇怪。他在官場混跡多年，知道官場的潛規則，很多事情不是在台麵上能辦的，而是在宴會酒桌上，在賓館的床上才能辦的。離開辦公大樓，韓小晶長籲了一口氣，臉上一直保持的笑容也黯然下來。她有氣無力地對羅越說：“我累了，你來開車吧。”羅越發動小車，開口問道：“我們回公司嗎？”“先不回去，你隨處轉轉。”說完她就閉上眼睛，再也不說話。羅越也不好再問她什麼，放慢車速，在市區的街道溫無目的地行駛著。他對韓小晶並不了解，但他能感覺得到，這個漂亮的女人，過得並不像她表麵看起來那麼風光。許久，韓小晶突然睜開眼問道：“成舟，你的酒量怎麼樣？”羅越一愣，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酒量不好，是真的不會喝酒。”韓小晶說：“不會喝酒可不行，晚上請郝局長喝酒，你是主力，不會喝也得喝！”羅越愕然，他當然知道搞公關，喝酒是必需，可是他真的不能喝，這可怎麼辦呀？然而韓小晶卻不再說這事，仿佛在她看來，喝酒根本不是什麼難事。晚飯訂在一家高檔酒店，羅越和韓小晶先到酒店等著。不一會兒，郝局長帶著三個下屬來了，大約是他手下的辦公室主任、秘書什麼的。雖然就餐隻有五個人，但是包間很大，菜品也是按十人份點的，全是酒店最好的菜。郝局長卸掉在辦公室的莊嚴麵孔，一落座就對著韓小晶不停說葷段子。羅越悄悄觀察那三位郝局長下屬，隻見他們一個勁地附和郝局長，不管他的段子內容怎麼樣，都開心地笑著。羅越對這種情景很熟悉，他在福州做機關幹部時，陪領導吃飯也一樣，這是典型的中國官場文化。韓小晶對郝局長的語言騷擾泰然處之，落落大方地舉杯請眾人喝酒。可是羅越卻忐忑不安，他的酒量太差，真不知要怎麼應付今晚的喝酒。他悄悄瞧了一眼韓小晶，心裏困惑，她怎麼就不怕他先喝倒了，然後對方四人的酒全朝她一個人招呼？想到這，羅越在心裏說，今晚喝酒隻好作弊了，於是第一杯白酒他佯裝一口幹了，酒卻沒吞下肚，而是悄悄含在口中，隨手拿起熱毛巾，趁擦嘴時，將酒吐在毛巾上。羅越為自己的小聰明有些得意，不料韓小晶起身接電話時，把羅越叫到門外，表情嚴肅地說：“你這種喝酒的小動作，隻能集體幹杯時用用，一對一喝的時候可不能用，馬上就被識破的！”原來羅越的舉動，早在韓小晶的掌握中。羅越心中惶恐，這可怎麼辦，以他的酒量，根本喝不了幾杯。韓小晶卻說：“有我在呢，你隻管喝就是了。”酒桌上越喝越熱鬧，郝局長專盯著韓小晶，不停地和她喝酒。韓小晶則拿出女人撒嬌的招數，推三阻四，反而更激起了郝主任喝酒的欲望。羅越心想，韓小晶帶他來，他酒量再差，此時也該表現了。不料郝局長根本不和羅越喝，他的三個下屬毫不客氣，抓住羅越直接來個車輪戰，羅越救主不成，反而先成了烈士，臉漲成了紫紅色，頭腦發昏，靠在椅子上醉態盡顯。郝局長瞟了一眼羅越，對韓小晶取笑道：“小晶你看看，你的部下酒量這麼差，你還敢帶他出來喝酒！”韓小晶趁機撒嬌：“局長大人，你們四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我可不喝了！”郝局長忙安慰她：“誰說我們欺負你，他們三個不準敬你，就我和你一對一！”韓小晶仍然不依不饒：“就是欺負我，他們三個都是聽你的，等我喝高了，哪還知道他們有沒有敬我酒。”郝局長被韓小晶挑逗得興起：“那我就以一當三，你喝一杯，我喝三杯，這樣公平了吧！”韓小晶嬌嗔道：“說好了，不許耍賴，耍賴是小狗！”“好，耍賴是小狗！”郝局長興致勃勃地說，在酒桌上哪裏還有一絲為官的莊重。羅越看起來一副醉態，腦子裏時而有意識，時而恍惚。更難受的是他的胃腸，酒水積在裏麵，說不清的滋味。他無力管韓小晶和郝局長他們喝成什麼樣了，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往洗手間走去。豪華包間的洗手間十分講究，和餐室是隔離的，避免洗手間的動靜，影響到食客的食欲。解了手，羅越走出廁所，在門外的洗手池停住，雙手撐住白瓷盆，想洗臉清醒一下。韓小晶悄然走了進來，拍了拍羅越的肩膀：“怎麼樣，還能撐嗎？”羅越愧然搖搖頭，不料韓小晶竟然伸出手指，往羅越的嘴裏一摳。羅越頓時一陣惡心，嘩拉拉就吐在白瓷盆裏。隻聽韓小晶在身後說：“弄清楚了，出來接我的班。”說完便返回餐室。說來也奇怪，這麼一通吐完，羅越竟然覺得無比的清醒。他想起韓小晶的話，急忙返回酒桌。此時郝局長已經喝得醉意朦朧，縱然他的酒量再好，也經不住和韓小晶三杯對一杯的海喝。他的三個下屬已經發現領導中了韓小晶的圈套，正攔著郝局長，要替領導和韓小晶喝。韓小晶裝著不勝酒力，酒話連篇道：“你們耍賴是小狗……”郝局長也學舌道：“對，耍賴是小狗！”可是他已經控製不住自己，三個下屬權當他是在說酒話。韓小晶大著舌頭說：“要和我喝就照規矩，三杯對我一杯，不然姑娘就不喝了！”三個下屬被韓小晶蒙住了，以為即使三杯對一杯，韓小晶也要先倒，就滿口答應。不料韓小晶又節外生枝，指著踉踉蹌蹌走進來的羅越說：“你們以為恒億就沒人嗎，他代我喝。”三人心裏好笑，這個曾經理早就醉了，還能代她幾杯。三人立刻答應，韓小晶又強調：“三杯對一杯！”三人爽快答應。羅越還不知道三人要怎麼和他喝，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拚了自己也得保下韓小晶。一股豪氣湧上他的心頭，二話不說，舉起酒杯仰頭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