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拙權是個生意場上的人，不放過任何一個與政府官員結交的機會。他和馬榮和並沒有太深的交往，暫時也不需要借助馬榮和的權力。不過隻要馬榮和是個省廳的正處級官員就夠了，說不定哪一天，張拙權就會用到這個關係，所以張拙權一接到馬榮和的電話，立刻表現得像個交情深厚的朋友一樣的熱情。馬榮和並沒有說出他的真實目的，而是寒喧了幾句，說很久沒有見到張總了，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張拙權立刻說：“馬處長，看你有沒有時間，我安排吃個飯。”馬榮和也不客氣：“行呀，我就聽張總安排。”“那就定在明天晚上，太原新開了一家杭州菜，做得不錯，馬處長沒有意見的話，就請你賞光嘍。”放下電話，張拙權才回味起來，這個馬處長，不會憑白無故給他打電話吧，會有什麼事呢？難道是想從他的公司找點福利？張拙權笑了笑，真要找點福利也沒什麼，生意場上，多一條關係就多一條路，他主動找上門來，還省得我找借口給他送禮。恒億公司發展勢頭很快，說不定很快就會用到省裏的關係呢。這兩天韓小晶心情不錯，南郊的新樓盤規模很大，一旦運作成功，將使恒億公司的規模跨上一個新的台階，真正躋身太原市的大型房產企業之列。而這一項目的開發，韓小晶起了主導作用，這個成績足以讓那些恒億的老臣們，閉上懷疑她能力的嘴。但是高興之餘，韓小晶又想起了郝局長那張嘴臉，不由皺起了眉頭，心裏像吞了隻蒼蠅似的感到別扭。得想個什麼辦法，讓郝局長徹底斷了騷擾她的念頭。韓小晶把羅越叫到她辦公室，擺出一副上級見下級的模樣，緩緩地說：“你雖然掛的是投資部的職務，但是公司的其它業務你也要慢慢介入，恒億會發展得很快，你要和公司一起成長。”羅越笑了笑，心裏有種複雜的感覺。韓小晶話中的意思，是要把他培養成她在恒億的左膀右臂，他要真是個正常的職員，這種機遇是最好不過了。可是，誰又知道，他能在恒億待多久呢。韓小晶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說：“那個小冰姑娘，你是哪裏找來的，好像很厲害吧。”原來她還是放不下這事，羅越心裏好笑，嘴上卻說：“你不是叫我自己處理，你不聞不問嗎？這種肮髒的伎倆，你還是眼不見為淨吧。”韓小晶瞪了他一眼，心裏更加充滿了好奇，這個曾成舟，身為外地人，又到太原不久，竟然有這麼複雜的社會關係，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我當然不想知道那些細節，你想想辦法，索性讓小冰姑娘做郝局長的情人得了，省得他再來騷擾我！”羅越為難地說：“這個小冰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我可指揮不動她。”他說的是實話，王雅芝肯出麵幫他一次忙，已經謝天謝地了，想要她做郝局長的情人，肯定不可能。韓小晶說：“我知道她肯定不是個普通的女人，否則郝局長也不會上套。你放心，隻要不是太離譜，價錢方麵都好談。”羅越心裏叫苦，韓小晶還是把王雅芝當做是出賣肉體的女人了。他搖搖頭說：“不是錢的問題，她這次是出於友情才幫的我。”“友情？你和這種女人是朋友？”韓小晶詫異地說。羅越心裏暗暗不快，韓小晶當然有資格看不起那些風塵女子，可她自己不也用一些說不清的手段，讓郝局長給恒億公司行方便嗎，這些事，本質上又有什麼不同。但他並沒有流露出什麼情緒，而是平靜地說：“好吧，我再找她試試，看看有什麼辦法，能讓郝局長移情別戀。”“呸！什麼移情別戀，你瞎說什麼！”韓小晶惱羞道，郝局長對她的癡戀，她自己說可以，卻不願讓羅越點破。羅越嘿嘿一笑，閉嘴不言。他在韓小晶麵前既要表現出下級對上級的尊重，又不想唯唯喏喏，讓韓小晶小看他，也許這是他和這位高級白領相處的最好辦法吧。韓小晶目送著羅越離開她的辦公室，心裏暗想，這個曾成舟，他身上究竟還有多少讓她意外的能力？其實即使韓小晶不要求，羅越也要再次去找王雅芝，向她請教擺脫郝局長糾纏的辦法，因為郝局長也提出要再次和她共渡春宵。羅越決定單獨去找王雅芝，他不想讓王麗介入太深，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將來如何能回報王麗對他的情誼。撥通了王雅芝的電話，她對羅越找她一點都不意外，隻是說：“你要一個人來，我住的地方不合適，就在外麵找個地方吧。”羅越心想，王雅芝這是沒把他當作自己人，所以要在外麵見他吧。他開車到了王雅芝說的地址，是一家普通的酒樓，躋身在太原尋常的街巷裏。羅越直接把車停在酒樓大門前的人行道上，下意識地朝四周看了看。他發現酒樓的門廳裏，坐著一個黑夾克的年青男子，外表精瘦，卻一臉警惕的神情，似乎不經意地掃了他一眼。羅越心裏一凜，這人是誰？還沒等羅越回過神，黑夾克年青人已經站起身，對羅越說了聲：“跟我走。”原來此人是王雅芝留在外麵的馬仔，從他的矯健步伐可以感覺到，身手一定不弱。他把羅越領到樓上的一個包間，讓羅越進去後，他又轉身離開。羅越立刻有種說不清的感覺，馬仔的出現，提醒他王雅芝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她代表著一個他完全陌生的社會。讓羅越意外的是，包間裏隻有王雅芝一個人，難道她就帶了一個保鏢？王雅芝穿著一件米黃色的風衣，裏麵是一條淺紫色的長裙，顯得高雅而神秘，淡淡妝容的臉，完全沒有上次在城中村的小院裏，那幅鄰裏女人的親切感，而是傲人的冷豔。桌上已經擺了幾盤菜，王雅芝對羅越說：“先吃飯吧。”羅越感覺自己完全被王雅芝的氣場壓住了，老老實實地拿起筷子。吃了一會兒，羅越猛然回過神來，自己是找她來談事的呀！“雅姐，那個郝局長對你念念不忘，有什麼辦法徹底搞定他嗎？”王雅芝笑了笑：“我知道你會為這事找我，我已經給你想好辦法了，我再陪他幾次，保證讓他滿意。”羅越一愣，她怎麼答應得這麼幹脆？她不是早就不親自接生意了嗎？王雅芝看著羅越驚訝的表情，淡淡地說：“做我們這一行，怎麼能跟錢過不去。不過我幫你，主要還是看在王麗的麵子上。王麗沒給你說過，我和她以前吃過的苦吧。”原來一九九幾年的時候，都不滿二十歲的王雅芝和王麗，離開家鄉去廣州打工。那時沿海一帶偷渡猖獗，都以為到了國外可以賺大錢。兩人被偷渡的蛇頭欺騙，借了一大筆錢付給蛇頭，沒想到沒有偷渡到美國，而是流落到太平洋上的塞班島，被賣給在島上開製衣廠的台灣老板，受盡了盤剝和屈辱。羅越沒想到她們還有這種悲慘的經曆，怪不得王麗和王雅芝友情這麼深。王雅芝說完往事，看著羅越道：“你隻要對王麗好，不辜負她的感情，好好計劃一下兩個人的將來，我就再吃點苦陪陪這個郝局長。”羅越沉默了一會，抬起頭說：“雅姐，我不能騙你，也不能騙王麗，我和王麗不會有將來的。”